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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青不斷地擰了冷毛巾幫他擦著臉頰,試圖降下溫來。
陸修文眉頭擰緊,反覆查看蕭則緒的臉色,「殿下是不是有什麼傷口發炎了?」
「傷口?」
夏寒青一驚。
「殿下身上並無傷口。」
陸修文也不敢貿然開藥,最好還是等徐縉將那個老大夫帶過來。
「將軍要不先去休息,我看著殿下,你的腿……」
「不用了,我不放心。」
夏寒青又命人端來了溫水,加了些糖,用小勺子一點點餵下去,發燒最容易脫水,他只能這樣餵些水,再擰著毛巾幫他擦臉降溫。
半個時辰後徐縉終於拎著一個老大夫跪在夏寒青面前。
「將軍,將軍饒命啊,小人只是出來混口飯吃。」
老大夫冷汗直流。
怎麼就攤上這些事了?
這些人他一個也惹不起。
陸修文接過夏寒青手裡的毛巾,明顯感覺周圍的氣壓變得沉悶了許多,像是一隻被關在密室里的飛蟲,怎麼飛也找不到出口。
夏寒青端坐在輪椅上,瞳孔不經意間微微一縮,眸中凌厲的光芒閃過,分明只是一個殘廢之人,被困在那輪椅上,卻帶著震懾三軍的威力,看得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慄。
「將軍饒命啊。」
夏寒青終於開口道:「要想饒你的命,便將事情細細說來,你可曾在肅王府見過他?」
老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但他又不敢說。
「說話!」
夏寒青音量突然拔高,像是嗜血的狼露出尖牙,黝黑的眸子裡火焰跳動。
「見……見過!小人前天夜裡為這位貴人診治過,他的右胳膊被馬車撞了一下,傷口又沾了水,導致夜裡發熱。」
他話音未落,夏寒青立即掀開蕭則緒右臂的袖子,果然見那裡纏著繃帶,繃帶上還帶著沁出來的血跡。
「小人絕不敢陷害貴人,小人昨夜已經開了退熱的方子,按理說今天不會有這種情況,除非說……」
他不敢再說下去了。
肅王那邊也不是好惹的啊。
「我可以保你性命。」
夏寒青沒敢再嚇唬人。
想必這老大夫也是被肅王唬住了。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大夫又磕了兩個頭,「小人是要開方子的,但肅王殿下不想讓這位貴人清醒,便讓小人開的效果最慢的法子,但看情況,恐怕最慢的方子也沒吃。」
「再這樣拖下去人會拖壞的。」
老大夫眼含熱淚。
不管皇權如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這樣從他手中丟掉。
難怪燒成這樣!
難怪他臉這麼燙。
夏寒青看著他右臂纏的紗布,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了。
「先治病,你二人商議,治好殿下,定有重賞。」
夏寒青垂著腦袋,頭一次恨自己是個廢人。
他伸出手碰了碰蕭則緒的指尖,握在手中,握緊了怕捏痛他,鬆了又怕他跑了。
「殿下……」
收拾了傷口,換了新藥,又用盡各種辦法餵了湯藥,蕭則緒還是死沉沉地睡著,只是折騰了許久,好在是燒熱輕了一些。
夏寒青握著他的手,死死不敢放。
他翻身合衣躺在旁邊,伸著胳膊又落下,諸此來回,他才敢將人抱住。
「殿下,臣想抱著你,可以嗎?」
縱使蕭則緒聽不見,他還是問了一句,夏寒青身上還帶著昨夜的寒氣,冰冰涼涼,蕭則緒似乎是想要尋找清涼,翻了個身反抱住夏寒青。
夏寒青微愣,沒敢動。
良久他才敢摟住蕭則緒的腰,越摟越緊,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融入要懷裡去,他迫切想要證明懷裡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蕭則緒才醒來。
身上還是有些重,但好了很多,額頭還搭著濕冷的帕子降溫。
「寒青……」
他張了張嘴,喉中乾澀,像是含著刀片似的一下一下劃著名嗓子。
「殿下!」
夏寒青聽到聲音急忙扶著輪椅,眼眶微紅,「殿下終於醒了,臣給殿下倒杯水來。」
他匆匆扶著輪椅,在門口喚了守著的聽瀾和桑月,倒了溫水。
蕭則緒擰著眉毛,支撐著坐起身來,只覺得渾身發冷,身上關節都如生鏽似的難受酸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滾燙無比,眼皮重的他恨不得再倒頭睡一覺。
床邊很快圍滿了人,聽瀾、桑月、江陵、夏老夫人、徐綏徐縉、陸修文,連融雪都被叫來了。
夏寒青坐在最前面,端著一碗溫水給他餵水,蕭則緒想自己喝,抬了抬胳膊沒什麼力氣又放棄了。
每個人臉上都是悲痛欲絕,好像他馬上就要不久於人世。
「都是臣不好,臣把殿下弄丟了,殿下罰臣吧。」
夏寒青眼眶微紅,眼底下還有青黑,滿臉憔悴,看來他這段時間也很是煎熬。
「殿下,屬下該跟著您的。」
聽瀾說得痛心疾首,他只離開了一會兒提前去了鴛鴦樓準備,怎麼人就丟了。
「沒事了就好,娘擔心死了,可憐的孩子,你那什麼勞子的鬼兄長可真不是個人。」夏老夫人抹了抹眼淚。
蕭則緒張了張嘴,空有一肚子想安慰的話,但嗓子難受,乾巴巴的,他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拍了拍夏寒青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