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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還疼嗎?」
夏寒青笑著搖了搖頭。
但不知怎得他總覺得殿下怪怪的。
蕭則緒又捧了旁邊的溫水來,遞給他,接觸到夏寒青奇怪的眼神後,又連忙換成了小孩子的語氣,趴到夏寒青的懷裡小聲啜泣。
「相公,好可怕,你還疼不疼啦?」
他說著硬是逼著自己掉了兩滴淚。
夏寒青喝乾了水,見他臉龐落在光影間水光瀲灩的模樣,忽然又慌了神,忙掙扎著起身抬著袖子幫他擦淚。
「臣無事,讓殿下擔心了,是臣的不是。殿下怎麼還不睡?」
「我睡不著。」
「是……因為臣嗎?」
夏寒青捏著杯子問出聲來,聲音還有些發顫,他既歡喜蕭則緒是因為擔心自己,又怕是自己拖累的他不能入睡。
蕭則緒沒察覺到他的小心思,奪走空杯子,「還喝水嗎?」
「不喝了。」
「為什麼腿疼不跟我說呢?」
若不是他發現夏寒青渾身都在打顫,還不知道夏寒青到底忍著多麼劇烈的疼痛。
「臣不疼,只是一些舊傷罷了,勞殿下擔憂了,臣有愧。」
蕭則緒:「……」
他突然明白為何夏寒青這個人分明擁兵自重,卻被皇帝逼到這個地步。
其原因無非是一個「忠」字。
所以夏寒青對自己這個傻皇子也畢恭畢敬、照顧有加。
這是一件好事,但、也不好。
他三年前也是忠君敬長,可惜換來的只是父皇的猜忌。
許是同病相憐,他突然對夏寒青多了一絲憐惜。
「相公,我幫你揉揉吧,大夫說多按一按會好一些。」
他露出一絲傻笑,想著融雪教他的那些穴道按摩,將手伸了進去。
冰涼的指尖透過單薄裡衣,溫度傳到了夏寒青的腿上,卻是滾燙的,他感覺從蕭則緒落下的位置開始蔓延,渾身都在沸騰。
「殿下!」
夏寒青驚呼一聲。
「不勞殿下費心,臣自己來。」
「你躺著就好。」
蕭則緒掀開被子,屋裡燒著地龍,四下窗子都關的嚴實,不會透冷風。
看在夏寒青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的份上,他坐在床邊,神色認真,找准穴道,手上的力道都是拿融雪實驗過的,舒服到夏寒青都想哼出聲來。
夏寒青的右臂擋著眼睛,每按一下,都在他的心間上起舞,這不是在幫他按摩,這是在拖他下地獄。
「殿下……」
「別按了,臣受不了。」
「求你了。」
「啊?」
蕭則緒嚇得收了手,他並沒有用很重的力氣,融雪不是說會很舒服嗎?
夏寒青起身將自己挪下來,「殿下早些休息吧,臣去書房睡。」
夏寒青有病吧?
但還是提醒了一句:「那裡冷。」
今兒紅月來的突然,他沒料到夏寒青會因為紅月的時候舊疾發作,只將這間主屋燒了炭火。
「臣不怕冷。」
「相公……我自己睡覺害怕。」
「那臣喚聽瀾……」
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咽回肚子裡,夏寒青本想著叫聽瀾來,但又想到了那句通房侍妾。
「臣不走便是了。」
蕭則緒眼中的清明忽然散去,又化作一片朦朧混沌,他上前抱住了夏寒青的胳膊,親昵地蹭了蹭。
「相公陪我睡。」
「好……」
夏寒青啞著嗓子,喉嚨發乾。
他已經不記得這一晚上是怎麼熬過去的,只記得發間的清香時不時繞在耳邊,蕭則緒打了個滾突然抱住他,兩具滾燙的身體緊緊相貼。
夏寒青覺得自己要瘋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又是一次朝會。
這一次朝會景順帝著重點了昨日紅月一事,上次爭吵著賒刀人是假冒的一派人今兒一個都沒敢出聲。
眼看著便要到六月飛雪的時候,街上又鬧起了存糧風波。
景順帝手裡正拿著昨個兒大理寺衙門外學子們寫的血字長書,一字一句罵當政者有眼無珠。
「諸卿,怎麼看?」
「陛下,臣以為昨日紅月便是預警,齊昇齊大人乃是當世大儒,豈會做此等貪污一事。」
「陛下,臣附議。」
「臣附議。」
夏寒青冷著眼看著這些牆頭草,當初齊昇進京時可沒一個站出來說話,唯一說話的幾個全被壓了下去。
如今見著事態有轉機便跳出來做好人。
「朕前些日子派人往天壽縣走了一遭,諸卿猜猜發現了什麼?」
場下一片寂靜,景順帝笑成這樣,必定有妖。
他命康德祿呈上來兩個鐵盒子,上面一層茶葉,下面滿滿的金條銀票。
「袁卿,手筆不小啊,少說有幾萬兩了。」
他面上笑著,眼底卻是寒波一片。
袁宜之一愣,忙站出來請罪,「陛下,微臣惶恐,請陛下示意。」
「示意?」
景順帝冷哼一聲,手裡的兩個鐵盒子啪地摔到了下面,其中一個正好砸到了袁宜之的頭上。
袁宜之被砸的頭眼昏花,沒敢動。當下那一塊便紅了,還有些破皮,一絲血跡順著額頭流下來,看來陛下果真氣得不輕。
「袁瑋可是你家中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