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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青素來是個循規守矩的人,否則也不能被景順帝逼成這樣。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只能死死趴在馬背上支撐,防止自己掉下來。
路途顛簸,野外空曠之所,蟬鳴蟲叫,極度的刺激感完全拉滿,大腦一陣發麻。
「相公,喜歡嗎?」
蕭則緒將他抱在懷裡,手指勾著韁繩飛速。
「殿下……」
夏寒青眼淚都要被逼出來,眼尾緋色卻叫人更想繼續欺負他。
「再快些?」
蕭則緒唇角一勾,駕地一聲縱馬飛馳而去。
夏寒青只能被迫死死抱住面前這個人,將頭埋進去。
一直到山腳下,蕭則緒才下馬放過他。
夏寒青站在地面上腳步懸浮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渾身酸軟無力。
蕭則緒扶著他,將馬背清理乾淨,馬兒栓在樹上,忍不住調笑道:「不能走了?」
「能……走。」
夏寒青垂著頭,試探性地走了一步,雙膝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蕭則緒毫不留情地大笑出聲。
他走到夏寒青面前,微微蹲下了身。
「殿下,這不妥。」
「上來!不然就在這裡干你。」
夏寒青:!!
他嚇得麻溜兒地摟住蕭則緒的脖子,趴了上去。
蕭則緒背著他,找了根棍子支撐,一路攀爬到了山頂,時不時還在人臀上捏一把調戲出聲,驚得夏寒青臉色通紅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起來。
山頂風大,吹得人衣袍鼓鼓囊囊的,還有許多小花開著,奼紫嫣紅,站在山頂透過雲層便能看到京城,甚至還能看到那座巍峨的皇宮。
蕭則緒站在一座無字碑前。
輕輕掀起長袍跪下——
「殿下!這是?」
夏寒青一驚,隱隱猜到了什麼。
「母后。」
蕭則緒輕喚出聲。
「母后?」
身旁夏寒青撲騰一跪。
「是該叫母后。」
蕭則緒揚起唇角,拎著旁邊的包袱,先是一壇酒,他掀開紅布,擺了大海碗,滿滿倒了一碗。
「母后,你最喜歡的烈酒。」
「城東那家的。」
「還有城北你最喜歡的何家娘子的胭脂。」
他打開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裡面是女兒家常用的胭脂,脂粉細膩,顏色透亮。
「城南徐夫子鍛造的匕首。」
「城西的蘇繡衣裳、明月樓的珠釵步搖……」
言子寧是一個很堅定自我的人,她立誓要成為一個不輸於男兒的人,可她卻並不是將自己打扮成男子的模樣,想要成為男人。
她和姑娘們一樣喜歡脂粉珠釵、喜歡漂亮的衣裳首飾,她妝容精緻、貌美得體,她說話溫柔、言語爽快,她能在治國之道提出見解,也能換下衣裳給她的兒子做糕點。
「這座山是兒臣挑了許久的,景色極佳,你一定喜歡。」
那日皇后陵寢被炸之後,他便偷天換日將棺木換出,尋了此處山頭埋葬。
「母后,兒臣成親了。」
「寒青是一個極好的人。」
蕭則緒紅著眼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只吹著風跪了許久。
夏寒青便在旁邊跟著他跪了許久,直到天色稍晚,蕭則緒才起身下了山。
風有些涼,夏寒青抿著唇半響才開口道:「殿下,臣幼時隨父親入宮也見過皇后娘娘,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和殿下一樣溫柔,也和殿下一樣嘴碎,喜歡探聽各種奇聞八卦——
「什麼時候見的?」
蕭則緒有些驚奇,他自記事起,母后的身體便漸漸不好了,很少面見外人。
「臣那時八歲,殿下還在娘娘肚子裡,大概這麼大。」
他在自己小腹處比劃了一下,那時皇后娘娘儀態萬方、貴氣逼人,小腹隆起,約莫有西瓜那麼大。
那個時候太子殿下還是個西瓜……
她將自己詔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貼心說了很多話,不過記不清了,但他記得那是一個很漂亮、很溫柔的奇女子。
只是後來聽聞皇后娘娘身體不好,他一直在軍營,也無緣得見。
蕭則緒被他逗樂了。
「是真的,後來娘娘生下殿下,臣隨母親進宮道喜,也見過殿下在襁褓里時,臣還送了殿下一隻兔子,不過太醫說殿下年紀小,不能和兔子玩。」
夏寒青說得一本正經。
他當時拎著兔子的耳朵就大咧咧地進了長樂宮,將宮人嚇得心肝亂顫,後來還因此被父親訓斥了一番,打了幾個軍棍才罷休。
「哈哈哈……」
蕭則緒捂著肚子笑聲不止,肩頭的青絲亂顫。
「原來那隻兔子是你送的,哈哈哈……它後來生了一窩小崽子,滿宮亂竄,被舅舅帶走了,下次你見了他問問,那隻兔子應當是不在了,但它的後人應當還在。」
「這般算來你進軍營時我還未出生,你十五歲上戰場時,我還在玩兔子……哈哈哈……」
蕭則緒覺得更加有趣了。
他捂著肚子,另一隻手扶著夏寒青,笑得半天沒直起腰來。
風一吹,鬢角碎發飄到夏寒青眼前,夏寒青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
赫連咎回平珠後,很快便說服了平珠王,派了使者,規規矩矩地給蕭則緒回了信件,遞了摺子,這才敢進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