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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色蟒袍,五彩團雲,以紫貂作為披領,貴氣凌然,渾然天成。
腳踩祥雲紋靴,腰佩環形玉帶,香囊懸掛,金冠束髮,氣勢逼人。
蕭則緒微微斂眉。
來人是他的二皇兄端王蕭承允,聖上和淑妃之子,向來囂張跋扈,仗著外祖勢力,儼然早就將自己當作了下一任繼承人。
淑妃的兄長是現任兵部尚書袁宜之,他的父親更是有著從龍之功的平昌候袁介。
可笑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言家和袁家本質上都是一樣的,言家倒台,下一個就是袁家。
只是皇帝現在還沒有動手的機會罷了。
「三弟?怎得現在都不會跟人打招呼了?本王聽說你飲下毒酒傻了,還想著探望來著,可惜長春宮大門緊閉,本王也進不去。」
蕭承允臉上掛著得意的笑,下巴微抬,輕蔑地看著蕭則緒。
不過是敗軍之將罷了。
「微臣參見端王殿下,請恕微臣不便,陛下已經免了一切參拜之禮。」
夏寒青扶著輪椅試圖擋在蕭則緒面前。
蕭則緒眼底一片懵懂,死死揪著夏寒青的衣角,硬是擠出來兩滴淚喊道:「相公,我怕。」
「相公?」
蕭承允聽著他的稱呼,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按住蕭則緒的肩膀怒斥。
「蕭則緒!你乃是皇子,怎可、怎可……自甘墮落,有辱門風!」
「相公……」
蕭則緒被他按著肩膀努力掙扎,眼圈一紅,水光瀲灩,「相公救我。」
「你你你……本王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哭什麼!」
蕭承允突然心口一慌,鬆開蕭則緒。
蕭則緒得了空,連忙小跑到對面,緊緊靠著夏寒青,甚至小心翼翼地瞥過來。
蕭承允稍微一瞪眼。
對面蕭則緒又是一哆嗦,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蕭則緒!你現在膽子怎麼這么小?」
夏寒青伸手拍了拍蕭則緒的手,示意他別怕。
「端王殿下,臣與殿下的婚事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聖旨所賜,拜為夫妻,殿下稱一句相公並無不妥,反倒是端王殿下所謂的有辱門風難道是對陛下的旨意有所懷疑?」
誰說武將不善言辭,夏寒青嘴皮上下一碰,便將蕭承允的罪定的清清楚楚。
「你胡謅!本王怎會質疑父皇,那是他蕭則緒……」
蕭承允原想再罵兩句出出氣,餘光一瞥,那傻子一身紅色長袍,金線繡著牡丹樣式,本該風光無限,卻哭得眼角通紅。
蕭承允突然語氣頓住。
他娘的,這傻子哭起來還怪好看的。
三年不見,蕭則緒模樣長開了些,不像從前那般稚嫩。
從前蕭承允只覺得蕭則緒咄咄逼人,又常端著姿態,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納個妾也要參他一本,看著極不順眼。
現在安靜下來,他發現這傻子竟長得這般漂亮,性格又軟,他府上的男妾加起來都比不得他。
「你別哭了,哭得本王心煩!」
一聲厲喝,蕭則緒又是抖了三抖,夏寒青拿著帕子幫他擦拭著眼角的淚痕。
「殿下,莫怕,他是你哥哥。我們先去見陛下吧。」
蕭則緒仿佛瞭然般地點了點頭,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只是夾雜著一絲惡劣因子。
他推著夏寒青的輪椅故意從蕭承允身側走過,沉重的輪子直接從蕭承允的腳面攆過。
一瞬間蕭承允倒吸一口冷氣,感覺每一根腳趾骨頭都要被碾碎了,輪子從小拇指一直攆到大拇指,疼得他渾身的汗毛倒立。
「蕭則緒你……」
蕭則緒卻仿佛不知發生了什麼一般,回過頭來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哥哥……」
蕭承允被他這一叫整個人又抖了一下,老臉通紅,旋即咬著牙難得克制隱忍地憋出一句話。
「你、你你、你亂叫什麼?本王是你皇兄。」
對上蕭則緒茫然的視線,他忽然脊背一僵,臉頰通紅,眼神飄忽,手腳都不自然地不知該放在哪裡,言語結結巴巴。
「算、算了,本王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第8章
蕭承允頭也不回地快步朝前走去,腳步一瘸一拐,好似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倉皇而逃。
甚至都沒來得及喚人把他腳面的泥土擦乾淨。
蕭則緒嗤笑一聲,繼續推著輪椅走。
下次可就不止是腳趾這麼簡單了。
「三弟!」
又一道朗聲突然傳來。
蕭則緒腳步暫停,對上遠遠來的那位藍袍男子,來人身量高大,眸色深邃,長得很是端正,端的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蕭建白——
他的大皇兄!
和外祖顯赫的蕭承允不同。
蕭建白是皇帝醉酒後和宮女亂來生下的孩子,皇帝素來不喜,就隨意養在宮內的旮旯角里。
後來麗妃無子,便將蕭建白抱在膝下養著。
看著寵妃的面子上,皇帝才難得正視這個兒子。
只可惜麗妃同樣出身微寒,平日裡到底爭不過蕭承允。
「微臣見過肅王殿下。」
「嗯。」
蕭建白只淡淡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夏寒青握著蕭則緒的那隻手,久久沒有移開。
夏寒青被他看得有些奇怪,卻握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