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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瀾姐姐,他們太欺負人了。殿下乃子,怎能、怎能嫁於夏將軍為妻?」
聽瀾見身旁無人,一腳踩在樹幹上,腳步蹬上,運著輕功,身形靈巧,一隻胳膊將蕭則緒抱了下來。
「殿下,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她抬頭望了望這四面高牆,不見天日。
她放下蕭則緒從袖中取出一張薄紙在桑月面前展開,聲音清冷,乾脆利落。
「殿下手諭,嫁!」
只見那薄薄的一張紙上,龍飛鳳舞的一個「嫁」字,筆鋒凌厲,蒼勁有力,足見此人的魄力。
桑月突然驚呼一聲,「殿下何時……」
「夏將軍回京那日,醒了不足一盞茶的功夫。」
蕭則緒乃中宮所出,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性情溫和,驚才艷艷,坊間傳聞賢君當如是。
直到三年前被廢除太子,幽禁長春宮,又遭奸人所害飲下毒酒,一夜痴傻,心智倒回三歲孩童。
四面高牆,龍困淺水。
長春宮是最後一個得知賜婚消息的,大概是生怕蕭則緒逃跑,直到成親當日才有太監領著人過來傳旨。
聖旨一下,蕭則緒再無復位可能……
「給雜家捉住他,大將軍那兒可都備好了。」
剛才的太監去而復返,身後多了幾個力氣粗大的嬤嬤,聽瀾兩個人根本攔不住她們,只能任由他們按住蕭則緒將他拖進室內。
「放開我!」
「放開我!」
蕭則緒雙手雙腳並用來回撲騰,嬤嬤們將他身上的舊衣脫下,強行套上一件大紅牡丹的婚服。
「放開我!聽瀾救我。」
一番撲騰之下居然還真叫他逃脫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半,頭髮散落,滿院子亂跑。
馮保河一陣頭疼,「把他綁起來。」
「放肆!閹人爾敢!」
桑月氣得怒目圓睜,要上前將他們趕出去,卻被聽瀾攔住。
聽瀾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同桑月開始收拾長春宮的東西,他們兩個也要同蕭則緒一併嫁過去的。
將軍府總比這冷宮裡好過的多。
整個長春宮鬧得雞飛狗跳,蕭則緒最後還是被按在椅子上,五花大綁,嘴裡被塞著白布。
「嗚嗚嗚……」
嬤嬤打開旁邊的箱子開始給他上妝,如今的蕭則緒不過是失了聖心的傻子,他們手上的力氣也變沒了個輕重。
雖說是傻子,但樣貌卻是隨了先皇后那副好皮囊,唇紅齒白,發如黑玉,便連脖頸都細緻如美瓷一般。
真是可惜了。
「把他塞進轎子裡。」
就這樣,蕭則緒被打包進花轎內,從皇宮小門內一路抬到了將軍府。
將軍府門前的兩座石獅子掛著紅綢,頗有幾分喜氣,來來往往的下人時不時張望一番。
門口屋檐下一人坐著木質輪椅,臉色極不好看,金冠束髮,寬肩窄腰,紅色婚服籠罩著身軀,相貌堂堂,姿顏雄偉。
夏寒青剿滅亂匪,擊退蠻夷,立下汗馬功勞,只可惜廢了一雙腿,淪為殘疾,是坐著輪椅回來的。
三日前,班師回京,為褒獎英豪,當今皇帝大手一揮居然將自己的兒子賜給臣子為妻。
夏寒青拖著病骨,跪了三天三夜都沒能求得皇帝收回旨意,只能無奈娶妻。
這會子坊間都等著看笑話呢。
看看這殘疾和傻子到底是怎麼個成親?
「娘,您別哭了,且回屋等著吧。」
他旁邊的老夫人穿著華麗卻是拿著手帕不斷地抹眼淚。
「我的兒……陛下這是要咱們夏家斷子絕孫啊。」
男子成婚在大燕不算什麼稀罕事兒,只是男子不易受孕,若是兩位男子成婚便要做好無後的準備。
夏寒青苦笑一聲:「我不過一介殘廢,以後也不會有哪家姑娘願意嫁過來,能得殿下為妻是我之幸事。」
傻子配殘廢,陛下一下子解決兩個心頭大患。
實在是高明!
鑼鼓吹吹打打的聲音由遠及近,終於看到遠遠的花轎落在了將軍府門前。
夏寒青捶手輕咳一聲,勉強地扶著門前的大紅柱子站立,一瘸一拐地忍著疼痛。
「請……娘子下轎。」
周圍看熱鬧的群眾忍不住發出陣陣嘲笑聲。
聽瀾站在轎前,掀開轎簾,扶著蕭則緒從花轎內走出。
蕭則緒蒙在蓋頭裡什麼也看不清,有些害怕。
他嗚咽兩聲,想要掙扎逃跑。
聽瀾扶穩他勸慰道:「殿下,等您的相公把蓋頭揭下來您就可以看到了。」
夏寒青冷著臉看著眼前這一切,他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廢太子並沒有什麼好感,只是互相可憐罷了。
他只希望雙方不要互相惹事,友好相處,將軍府也不介意多養一個人。
他轉身一瘸一拐拖著步子重新坐在輪椅上,聲音冷冽。
「請殿下恕臣不便!」
勉勉強強被人按著拜了堂,夏家的根基不在京城,堂下賓客不多,部分是來看熱鬧的。
夏寒青簡單敷衍了下,便坐著輪椅進了屋。
月度銀牆,燕宿雕梁。
大紅喜燭靜靜燃著,屋內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捶手站著,終於聽著門吱呀一響,終於有人進來了。
「還不走嗎?」
夏寒青冷冷地掃視她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