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夏寒青聲音越說越低,垂下了頭沒再看台上的鬥武。
自此再也沒有人能打他三十軍棍,他行軍打仗卻越來越像父親一般穩妥,也漸漸明白是何用意。
年少意氣、無所不往的小將軍終究還是要成為身經百戰、三思後行的大將軍。
蕭則緒伸手握住了他,將他帶著往自己身邊靠了靠,語氣輕了許多,「我的錯。」
他不該在中秋節提到夏寒青的傷心事。
「殿下,將士的歸宿是戰死沙場,臣早已有準備的。」
不管是他的父親死在戰場,還是自己死在戰場,都是早就看得到的。
「不對,將士的歸宿是回家去。」
蕭則緒拍了拍夏寒青的手背,「走吧,不聽戲了。」
聽得叫人有些心煩意亂。
他抓著夏寒青出了戲樓,笑道:「今日中秋,不做大將軍,許你做年少意氣的小將軍。」
「走!前頭有七里河,聽說有人在放河燈。」
蕭則緒抓著夏寒青回頭落了一個笑,緊接著跑了起來,從人群穿梭,聽風聲呼過。
七里長河內漂浮著數百燃著的蓮花河燈,亮堂堂地照著粼粼河水,倒映著明月。
夏寒青被他抓著跑得心跳飛快,又看他笑顏如花,突然升起一絲笑。
蕭則緒突然回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道:「那你今日十七,我今日十八,你豈不是要叫我一聲哥哥?」
夏寒青繃著一張臉,「殿下,臣叫不出口。」
這裡人多眼雜,這稱呼又實在不像是喚自家兄長,倒是像情哥哥,他又年長殿下許多。
「叫一聲嘛。」
「那我教你,寒青哥哥?哥哥?青哥哥……」蕭則緒笑盈盈地朝他逼近,夏寒青被逼的一步步後退。
身後就是七里橋的欄杆,他退無可退,忽然想起今日自己若是十七,天不怕地不怕,一定要堵住眼前這個人的嘴,讓他不能再亂喊一聲。
這般想著,夏寒青心頭微動——
蕭則緒正沉浸在調戲夏寒青的氣氛中,突然腰身上多了一雙手,他被這雙手一個用力帶了過去,一張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
緊接著蕭則緒尚未反應過來,唇瓣突然被人堵住,溫熱的氣息撲在臉頰上。
蕭則緒一懵。
他實在沒想到以夏寒青純情的心性居然會當街強吻?
「殿下……」
夏寒青輕喘幾聲,「殿下恕臣無禮莽撞,臣今日十七。」
蕭則緒彎了彎唇角,又在夏寒青唇角親了一下,「許你無禮,許你莽撞。」
他轉身提著那隻兔子花燈,慢悠悠晃到了河燈售賣的地方,旁邊擺著筆墨紅紙,可以放置河燈之內以此期許。
「你想寫些什麼?」
蕭則緒挽著袖子。
「臣希望母親和殿下平安長樂。」
蕭則緒提筆落下[平安長樂]四個字。
「殿下要寫什麼?」
夏寒青伸著脖子要去看,卻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什麼也沒看到。
「寫完再看。」
蕭則緒洋洋灑灑寫了幾個字,折好放進河燈內。
「臣想看。」
夏寒青眼巴巴地望著那隻河燈,可惜被人當著。
最後一想他今日十七,乾脆直接伸手奪了過來,打開紙條。
[大將軍此生年少]
第69章
「殿下……」
夏寒青哽咽一聲。
「往後你想做幾歲的夏寒青都可以。」蕭則緒蹲下身在河岸邊將河燈放下去, 看著它搖搖晃晃飄入河中央。
不知道是誰在耳邊喊了一聲。
「哎,孔明燈,孔明燈燃起來了。」
蕭則緒緩緩起身, 和夏寒青並肩站在河岸上,不遠處夜空中一點點光亮升起,最後亮光越來越多, 直至如星辰似的飄散漫天之際。
蕭則緒靜靜地站了許久, 任憑風吹散鬢角碎發, 衣袍揚起。
他所期許的無非是一個這樣的太平盛世。
「回家吧。」
蕭則緒靠近, 牽著夏寒青的手,步於鬧街。
將軍府的明燈還亮著,一進門就聽到江陵和桑月正在點孔明燈,聽瀾抱劍站在一旁。
「夏侯哥哥,快來啊。」
桑月自從被聽瀾用一根珠釵收買後,對聽瀾重新熱情起來,連帶著稱呼也改了。
聽瀾無奈地搖搖頭,起身打開火摺子, 江陵和桑月托著孔明燈身, 聽瀾抬手點燃了下面的蠟塊。
百刃坐在一旁正偷喝蕭則緒新藏起來的好酒。
「你偷喝殿下的酒,小心你完蛋。」桑月白了他一眼。
「我這個月工錢都沒了, 喝口酒怎麼了?」百刃氣鼓鼓地又喝了一口,只是這一口還沒咽下去就看到蕭則緒面色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殿下……」
百刃蹭地一下站起來了,咕嚕咽下那口酒, 將酒壺藏在身後,「酒是桑月偷的。」
桑月:?
「你不要臉!」
「還藏呢?」
蕭則緒朝他伸了伸手。
百刃只能將那半壺酒交出來, 蕭則緒晃了晃, 只剩下了個底兒, 他手指戳了一下百刃的額頭,又將酒壺塞回了百刃懷中,笑道:「中秋節,喝吧。」
他已經好些日子沒回來住了,最近這兩天因為科舉的事情一直住在宮裡,屋裡一切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