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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便聽見外頭一聲高喊。
陛下駕到——
夏寒青眼底閃過一抹寒光,翻身下床,將原來的輪椅推出來坐好,拿毯子蓋著自己雙腿和小腹的位置。
景順帝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夏寒青扶著輪椅出來。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景順帝只打量了他的雙腿一眼,直奔蕭則緒的床前,層層帷幔之下依稀能看出一個鼓起的人形輪廓。
「他的傷怎麼樣了?」
夏寒青只默默跟在他身後謹防他的一舉一動,冷聲道:「一直未醒。」
景順帝眼底划過一道異樣,掀開帷幔,便能看到那張睡顏,額頭纏著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被他打的那半張臉還殘留著紅印,尤其面色氣血不足,便顯得格外醒目。
他扭過頭來朝夏寒青道:「夏寒青,朕把他嫁給你,就是希望你能管束他,你縱橫戰場多年,號令天下兵馬,連一個人都管不好,竟讓他出來惹是生非。」
夏寒青扶著輪椅的手稍稍用力,青筋凸起,努力扼制著自己的怒氣道:「殿下是臣的妻子,不是棋子,臣自當愛護他,尊重他的選擇。」
「尊重他的選擇,他要是造反,你也遞刀?」
景順帝眯了眯眼,他突然後悔將蕭則緒嫁給夏寒青,夏寒青手握天下兵馬,若是這兩個人聯合……
不!夏寒青一個瘸子,他已經不能打仗了。
夏寒青很想答應,殿下要殺人,他自然幫著遞刀,甚至他不希望殿下沾手,他就是殿下的刀。但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機。
「臣不敢,臣會管教好殿下。」
夏寒青垂眸抱拳,現在不適宜和陛下對著幹。
景順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照顧好他,不要再讓他跑出來鬧事,等病好了就回將軍府去,不許他再出來,否則朕誅你九族。」
夏寒青抿唇輕笑,似是有嘲諷之意。
「陛下忘了,臣的九族只剩下臣一人了,臣的母親被陛下親口封為一品國公夫人,曾言夏家子孫所有罪責禍不及她,所以陛下誅臣九族,便是砍臣一人腦袋。」
「你……」
景順帝被他說地啞口無言。
只能冷哼一聲合扇離開。
「去長樂宮。」
景順帝憤而離去。
夏寒青送他離開,一回來就看到一個白色人影垂著頭呆坐在床上。
「殿下……」
夏寒青低聲輕喚,急忙鬆開輪椅跑去。
「殿下終於醒了。」
再不醒,他就要急死了。
蕭則緒卻握住夏寒青的手捏了捏,有些蒼白無力地笑了笑。
「其實我早就醒了,從你說夫妻纏綿、愛慕我時便醒了,你還說愛我……」
他自然也聽到了景順帝說的那些話,一字不落。
所以他這個兒子對於父皇來說也只是棋子嗎?
夏寒青臉色一紅,忙捂住他的嘴,「殿下快別說了,晚上再說。」
蕭則緒順勢勾著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你方才不是白天說的嗎?再說一遍聽聽。」
「殿下……」
「想聽,想的頭好疼。」
蕭則緒扶著額頭,開始裝模作樣亂喊。
「哎呀,傷口好疼,胳膊好疼,渾身都好疼,要聽夏將軍說甜言蜜語才能好,好疼好疼好疼啊。」
夏寒青哭笑不得,他坐在旁邊,低頭輕輕吻了蕭則緒的手背。
「臣此生愛慕殿下,忠於殿下。」
蕭則緒這才滿意。
他倚在夏寒青身上,感受到夏寒青身上的溫度,手開始不安分,「孤還想聽將軍要怎麼管教我?相公?」
他著重咬住了「管教」二字,原本正常的話被他說出來倒有點纏綿悱惻的味道,令人想歪。
夏寒青嚇得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殿下快別亂說。」
蕭則緒順勢舔了一下掌心,嚇得夏寒青又縮回了手。
第80章
景順帝離開長春宮後便漫無目的地在宮內閒逛, 走著走著便聞到一股梅香,這裡距離梅園甚遠,哪裡來的梅香?
他跟著香氣一路走了過去, 直到看到長樂宮的牌匾。
他嘆了口氣抬腳進去,長樂宮一如先前的模樣,肅靜沉寂, 像是在等待一個永遠不會歸來的主人。
屋內入眼花瓶上插著幾支修剪得當的紅梅, 新鮮如血般艷麗耀眼。
福樂知道景順帝又要開始懷念故人了, 忙揮了揮手讓其他的宮人慢慢退下。
景順帝一如既往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銅鏡內的面容, 好似能透過銅鏡看到故人,他拿著桌面的梨花木梳,上面墜著流蘇紅豆。
「此物最相思……」
他默默念了幾句,手中對著空氣輕輕梳落,猶如故人對鏡梳妝,他為故人挽發。
然而很快他的腦海中再次響起蕭則緒前日的話,紅色長衫墜在地上,那張肖似言子寧的臉卻是清冷孤傲。
[難道不是父皇忌憚母后才能卓越, 才故意趁她病危要除去她……]
聲音郎朗, 一字一頓,一下子捶在他心口上。
「子寧, 朕沒想殺你的,你不該姓言,你錯就錯在你的手伸的太長, 你若是如麗妃一般溫順又何至於……」
他說著語氣又突然頓住,輕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