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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惠帝老臉陡然一紅。
風聲掠過,兩人相顧無言。
承惠帝深呼吸口氣,決定跟他的太子好好推心置腹一番,拉著顧景沄跟他坐在顆巨石上,擺出副促膝長談的模樣,以江璽為話題,先跟太子把天聊好:「小璽這孩子,對你確定挺好的,也只有他敢跑到朕面前替你打抱不平,當時哭得朕差點招架不住,好在那時候你突然過來,他就立馬躲房樑上去。」
顧景沄眸光微眯,笑容意味不明:「哦?」
第229章 前世番外(十五)
承惠帝見顧景沄好像很好奇這事,又知道江璽在他心裡地位不一般,於是添枝加葉猛誇了江璽一番,卻見太子沒有他想像中露出欣慰的笑容,而是……神情意味不明,反倒讓人有點瘮得慌。
承惠帝適時把話題一轉:「太子啊,朕知道朕以前對你疏忽至極,但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親父子,在朕眼裡,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話落,他暗戳戳等著太子也回一句「父皇也是兒臣最重要的人」。
顧景沄反應冷冷淡淡,過了會才後知後覺地「嗯了一聲。
承惠帝:「……。」
嗯是幾個意思?你根本就沒在聽朕說什麼!
承惠帝鬧心得厲害,不動聲色朝他挨近了點,卻見顧景沄默默往旁挪去,嫌棄意味十足,承惠帝只覺心裡被狠狠扎了一刀,痛徹心扉。
難道他喜歡的是類似於江璽那副天真無邪,撒嬌賣萌的傻白甜模樣?
可惜的是,他這把年紀學不來啊——
承惠帝雙手合攏在袖子裡,望著顧景沄俊秀的眉眼,試探著問:「景沄啊,等回宮後,朕給你選個太子妃吧,可好?你是喜歡英姿颯爽的呢,還是溫婉賢淑的,亦或是小家碧玉,弱柳扶風的呢?還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直沒把話說全。
顧景沄側頭看他:「還是什麼?」
承惠帝老臉一臊,搓搓手含糊道:「就……就是你……你還是比較喜歡江璽那種劍眉星目中夾雜著單純可愛,豪爽仗義,有時候憨憨傻傻的……粘人精類型?」
山風吹拂,顧景沄衣襟隨著浮動,側臉透著一股稜角分明的淡漠,嘴角勾著習慣性的敷衍微笑:「成親一事,不急。」
見他避而不答,承惠帝心裡反而更急,操著老媽子的心脫口而出道:「怎麼能不急,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怎麼傳的,太子啊,你難道真把小璽當童養夫?」
話一出口,見太子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下來,承惠帝心道要完,莫名發怵和警惕起來,好像感覺他下一秒就要弒父殺君。
空氣詭異地安靜片刻,顧景沄不帶任何情緒地問了一句:「所以呢?」
承惠帝腦子慢半拍地反應了下,表情先是茫然,繼而又變為驚呆,最後眉毛糾結地皺在一起。
顧景沄見他陷入沉思中一時半會出不來,施施然起身拂袖離開。
承惠帝心裡左右為難,通常這種時候,只好找他的貼心小棉襖出出主意。
總管太監盧奉揣著袖子蹲在自家陛下身邊,給他稍作分析道:「陛下,您要殿下娶太子妃,是要他綿延子孫,但如果殿下死活不同意,非江璽不娶的話,那您能怎麼辦?」
承惠帝眯了眯眼:「朕……朕就把他們拆了,威脅加恐嚇,讓江璽乖乖離開太子,如何?」
「萬萬不可啊陛下!」盧奉左右張望了下,把聲音壓低:「江璽可是太子心肝寶,要是他離開,殿下一氣之下怒火攻心,雙腿一蹬升天了怎麼辦?」
「……。」承惠帝臉色一白,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對對對,有道理,有道理!」
盧奉道:「古語有云,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如果陛下您從中作梗硬要拆散他們這對……這對苦命鴛鴦,殿下以後知道了,就會因愛生恨,如果那時陛下您已過百年之後,他要是一氣之下拉您出來鞭屍,您不得讓人笑話死。」
「……。」承惠帝雙手交叉撐在下巴處,一臉凝重,帶著請教的口吻問道:「那朕該怎麼辦?」
盧奉摸摸鬍鬚:「拆不得,就只能合了唄,別人要生個男丁都得求神拜佛什麼的,陛下您白白多了個兒子,這不挺好的嘛。」
所以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句盧奉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裡暗暗腹誹著。
承惠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斜眼瞥了眼他的貼心小棉襖,微妙地眯了下眸子:「朕怎麼覺得……你好像被人給賄賂了似的?」
盧奉眨了下渾濁的眼睛,嘿嘿笑出聲,昂首挺胸,說話中透著一股浩然正氣:「哪有,老奴一言一行都是為陛下著想,誰敢賄賂老奴吶?」
還真有,誰叫江璽這小子討喜呢,經常從宮外給他帶民間的小玩意和吃食之類的東西,自己拿人手短,不得幫著他說話嘛。
要是江璽跟殿下之間的婚事成了,哎呦,那他可就是大功臣了。
盧奉得意忘形一拍大腿,哼哧哼哧地笑出聲,冷不防對上承惠帝打量的目光,他忙收斂笑意,抬頭望天。
樹影曳動,林間漸起涼意,花開滿路,緋色翠綠瀰漫視野,江璽追著一頭豹子進了野林深處,馬蹄聲踏踏而起,伏在灌木叢里的人一顆嗓子緊張地提到喉嚨口。
豹子衝進叢林掩映中,江璽落後它幾步,待要搭箭拉弓時,眸光忽地一眯,猛地騰空而起,白馬被兩條繩索拽住腳跟,嘭地摔了個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