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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著夙願的天燈悠悠浮上,代替凡人去問神靈可能應否。
回到皇宮後,江璽徑直去找他那四個師父,四人正在屋頂上把酒言歡暢聊人生,見江璽過來,嚴修遠把一盞熄滅的天燈塞給他:「吶,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就知道使喚師父替你幹壞事。」
江璽哼了一聲,低頭看著燈面,顧景沄的字跡躍然映入眼帘,無端心悸突生。
——惟願我心上所愛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遠處歌謠隱隱,喧鬧歡騰,煙花在空中絢爛炸開,美不勝收,江璽卻滿心滿眼只有燈面上那幾個字,情愫在這一瞬間如野草肆意生長,心底暖光融融。
二師父喝了口酒:「怎麼,看傻了嗎?陛下對你還真是用情至深,是不是感動得要哭了?」
嚴修遠嘖嘖道:「上面又沒有註明所愛是誰,萬一自作多情呢?豈不白哭了?」
大師父一拍大腿:「要是自作多情,那不就更得哭了?」
三師父連連嘆息:「可憐吶可憐。」
江璽涼涼瞥去一眼,四人當即感覺脖子涼嗖嗖的,瞬間閉上嘴巴不敢再說。
江璽看向嚴修遠:「去拿筆墨給我。」
嚴修遠想問「為什麼是我」,但他不敢說,只得認命地跳下屋頂去拿筆墨。
江璽在那一行字後面加上了自己和顧景沄的名字,手在半空中頓了會,又加上了幾個字,然後抬腕讓天燈徐徐飄上天邊,悠悠然逐風飄遠,光影明滅,朦朧了漫漫長夜的寂寥。
——惟願我心上所愛平安喜樂,無災無難,江璽和顧景沄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四個師父搖頭晃腦感慨萬千。
此番深情,當真感人肺腑吶,要是寫進話本里,定能惹來一片唏噓。
嚴修遠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喝嗎?」
「不要。」江璽一頭墨發被風吹起,眉目含笑:「我可是有伴的人,誰要跟你們這四個伶仃孤寡的老頭借酒澆愁。」
話落,他已然拂袖離去,徒留下四個師父指著他的背影笑罵著逆徒。
華燈搖曳,煙火聲遠近相接,顧景沄已經縮進被窩裡,眉眼安靜,察覺到有動靜傳來,懶洋洋睜開一隻眼,瞥了下來人是誰後,復又重新閉上。
江璽隔著被子抱住他,一手撐著腦袋:「幹嘛睡了,今晚不得守夜嗎?」
顧景沄翻過身面對著江璽:「你不是要找幾個師父喝酒嗎?」
江璽眉梢微挑:「我騙陛下的,其實我是去再放一盞天燈的。」
顧景沄眸光半眯:「寫什麼?」
「不告訴陛下,說出來就不靈了。」江璽撩起顧景沄的幾縷髮絲,纏繞在指尖上:「但咱們可以互相交換,陛下要是告訴我您寫的是什麼,我就告訴您我寫的是什麼。」
顧景沄雙手枕在腦後,盯著床帳道:「當然是國泰民安。」
「然後呢,沒了?」江璽把玩著顧景沄的髮絲:「陛下不寫我的嗎?」
顧景沄笑意盈盈:「有啊,國泰民安,你不就是朕的子民之一嗎?該說你寫的什麼了。」
「我寫的啊……」江璽朝顧景沄更挨近了點,呼吸只余分毫距離:「是惟願心上所愛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含著繾綣的字句混著溫熱呼吸傳送入耳里,顧景沄驟感心跳漏了一拍,視野里是江璽笑意深深的面容,眉目極近,觸手可得。
顧景沄抬手,指尖撫過江璽的眉眼,電光火石間忽然想到,他那句話怎麼跟自己寫在天燈上的一模一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江璽懶散地支著身子:「守夜無聊,我給陛下念話本吧。」
顧景沄拉高被子,果斷拒絕:「不要,你給朕唱曲。」
江璽道:「我不會。」
顧景沄看他一眼,捏住江璽的下巴摩挲著,擺起紈絝公子調戲人的姿態:「不會歌舞琴曲獻媚邀歡,是很容易失寵的,既然唱曲不會,那就彈琴,或者給朕跳支舞,如果都不會,那你就出去。」
江璽不禁深深注視著他,旋即緩緩一笑,扯了下自己的衣襟,輕聲曼笑風情萬種:「可我只獻身不賣藝,沄哥哥來吃我呀。」
「……。」顧景沄盯著他露出來的肩膀,瞬間啞然,心如亂顫的琴弦失了調。
論不要臉的道行,江璽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顧景沄抓過被子,把江璽整個人都給兜住:「睡覺!」
年節已過,喜氣逐漸消淡,積雪消融,又是三年一次的春闈將至,也是無數學子十年寒窗苦讀,一展成名的機會。
內閣試卷堆積如山,吏部眾人和幾個閣老忙著閱卷,終於從眼花繚亂的試卷里挑出前三名,將試卷遞到顧景沄面前。
江璽到御書房時,顧景沄依舊在跟大臣們議事,他自己挑了把椅子,一路上哐哐噹噹地拖到顧景沄身邊,再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是只香噴噴的鹵豬蹄,然後當著外人的面就這麼不顧形象地啃起來。
此時快要到用午膳的時刻,大臣們面面相覷,其中有人的肚子在聞到香味時,終是不受控制地發出咕嚕聲,還有人忍不住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氣氛詭異地尷尬下來。
顧景沄咳了一聲,擺手道:「先回去用午膳吧,有事等會再議。」
第249章 前世番外(三十五)
等大臣們都退出御書房後,顧景沄才揚手拍了下江璽的腦袋:「沒看見朕在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