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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月,最希望白褚快些醒來的就是他了。
許是求死心切,白褚一直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顧尋真天天求爺爺告奶奶,啥藥名貴用啥藥,就怕床上的人一不小心就嘎嘣死了。
「老天爺啊,快讓這祖宗醒吧。」
顧尋真甚至求到了財神爺面前,反正啥神都拜拜,人能醒就行。
三個月後,白褚醒了。
顧尋真騙他說。「蘇離太討厭你了,他不要跟你一起死,你別噁心他了。」
「他肯定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所以,你還是好好活著吧,多做善事,說不定他能再給你一個機會。」
這句話雖然好笑卻又讓人那樣的痛心,雖然若刀殺人不見骨頭,但白褚卻真的信了。
他相信那是真的。
蘇離討厭他,甚至不想他和他一起死。
他眼尾泛紅的看著顧尋真,回答他,聲音發顫,絲絲薄繭,「你說的對,他真的不要我了。」
「你說的對。」
「他就是不想要我了。」
從那之後,便少有人見白褚笑過。
他也再沒尋死過,他覺得自己不配。
曾經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冷麵閻王從那之後真正的回來了,所有人都那樣說。
狠絕、冷靜、殺伐果決、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顫慄的白褚成了君王。
契朝二十二年,國之傾覆,完卵無存,帝敗後自自裁與承金殿,至此契朝覆滅,攝政王白褚登上大寶萬臣誠服,孜改國號為玄,璽印北玄。
北玄一年,新帝大赦天下,百廢待興。
白褚任賢革新、整飭綱紀,一心撲在繁事上,百勤政事,卷不輟手,一刻不曾停過。
不,他是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每當一停下來他就會陷入那深淵一般都痛苦當中,只有忙碌才能讓他片刻的忘記。
這日,御書房的門被打開。
元溯進來之後,一直躍躍欲試的欲言又止。
他見白褚依然冷著臉,他直接跪下地去,而後抱拳,言語致誠。
「陛下。」
白褚沒有回答他,元溯又叫了一聲,「白叔叔。」
冷冷的調子在身前響起,白褚他早就猜到他的心思,直接開了他的話口,「你來,是想給沈岩之求情是不是?」
元溯咬了咬牙,果然什麼都瞞不住白叔叔,他鄭重的點點頭,「是。」
白褚看著元溯眼神泛光的模樣,好似心中沒有一絲雜念,讓人那般動容。
「你不殺他,留著幹什麼呢?」白褚明明知道還是莫名其妙的就問了出來。
元溯頭抬起來,「白叔叔,你知道我喜歡他,不管他怎麼樣我都喜歡他,若是白叔叔堅持要殺沈岩之,囚車天牢我都會去劫。」
他言辭鑿鑿,眼神清澈,「我不想留下遺憾,所以我先來求白叔叔,若你不答應,我也會將人從天牢裡帶出來。」
「到時候,白叔叔要罰我我也是無話可說的。」
白褚聽著他的話,眼神眨的極慢。
最後他輕嘆了一聲,從書桌上扔下一塊令牌下來。「你救他,他不會跟你出來的,你應該救他的父親沈闕,那樣他才會感激你,懂嗎?」
雖然白褚的聲音很淡,但當元溯聽出來白褚是在給他拿主意的時候,整個人都高興的站起來了。
「白叔叔,真的可以嗎?」他撿起地上的令牌,言語急切,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白褚對上元溯的眼神,「沈闕死不死現在都無關緊要了,白叔叔送你這個人情,將他放出來,沈岩之會感激你的。」
「謝謝你,白叔叔。」他的眼神致誠,像是得了什麼寶貝一般。
元溯沒想到白褚會答應他這般無理的要求,乖乖謝禮之後,幾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御書房的房門。
之後他便去水牢將沈闕放了出來。
再之後才去了關押沈岩之的地方,牢房中陰暗潮濕,白日裡都燃著燭火,元溯走到牢房門口,看守的侍衛都被他驅走了,他拿出鑰匙開了房門。
沈岩之身上沒有傷,這在天牢中很少見。
自然,這是元溯的手筆,他下令不許對沈岩之用刑,所以他算得上這天牢中少有的例外。
而沈岩之自然也知道其中緣由,但他們二人各為其主,雖說不上對錯,但自始至終,他們二人都一直是在對立面的。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元溯先開口。
「岩之哥哥,我帶你出去。」
沈岩之神情漠然,沒有什麼情緒。但當元溯去抓他的手的時候,沈岩之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元溯看出他的抗拒,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是我唐突了。」他歉意著開口。
而後元溯率先走出了牢房,但見沈岩之遲遲不肯出來,他滿臉疑惑的很。
元溯回過頭,正準備問清楚他怎麼不走,便聽見沈岩之的聲音輕聲響起。
他說:「元溯,謝謝你放了我父親。」
白叔叔說的果然沒錯,放了沈闕沈岩之當真會感激自己,甚至聲音都柔了許多。
沈岩之抬起頭,又一次對上了元溯的視線。
「此事我沒有辦法報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這句話還沒出口,元溯就眼神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岩之的動作。
元溯雖然瞠目結舌,但那眼神卻一直沒從沈岩之的身上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