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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鍾牧毫不意外地應了,他早就有預感,陛下怎麼會放任黎公子一個人待在那濕冷的暗牢呢?
鍾牧很快就退了出去,褚棣荊揮手讓那些下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一個人靠在池壁上,面色沉沉。
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罰黎言,若是之前,他大可以像初次那樣狠狠地懲罰他。
但是現在,褚棣荊一閉眼,腦海里就滿是黎言方才一臉淚水的模樣。
現在,他怕是再也不會忍心了吧。
渾身被熱氣氤氳著,褚棣荊的心也跟著軟的一塌糊塗,他的心疼是真的,但是他對黎言私自出宮這件事也是真的生氣了。
若是今日永福沒有來偷偷地告訴他,他也來不及阻攔住黎言了,若是黎言真的就這麼出了宮,他大概才會真的動怒吧。
思及此,褚棣荊無奈地扯了扯唇角,他若是早知道黎言還抱著這樣的心思,必定將黎言看的牢牢的,不會讓他有機會見到路遠星,更不會讓他有出宮的機會。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了,褚棣荊沒有後悔的機會了,黎言也確實跟著路遠星出逃了。
今夜,本該是陛下的大婚之夜,但是宮裡卻莫名地多了許多人被處置,宮人雖議論紛紛,但終究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
只是聽說,芙蓉閣的那位主子,忽然不見了,而芙蓉閣的那些個下人卻暫時還好好的。
她們都議論說,等明日,明日之後,芙蓉閣的下人們就會被處置,因為今日好歹是陛下的大婚之日,不宜見血。
清寧宮內
秦書皮白凝脂,一臉疲憊地端坐在榻上,旁邊是對她苦口婆心的蘇嬤嬤,蘇嬤嬤是秦府的人,也上了年紀,卻還是被秦老將軍任命進了宮。
「娘娘,您說您為何不多挽留挽留陛下呢?哪有這新婚之夜不進後宮寢殿的……」
蘇嬤嬤一臉皺紋,卻還在恨鐵不成鋼地湊在秦書耳邊道。
秦書苦笑著解釋:
「嬤嬤,您就別操心我了,陛下不願意來,也不能怪我啊,說不定陛下是因為事務繁忙才不來我這兒的,您這麼大年紀了,還是早些洗洗睡吧。」
蘇嬤嬤瞬間就板正了臉,直起了身,直直地瞪著秦書,只是雖說是瞪,但是沒有多少生氣的意思在。
秦書立刻就又挽著蘇嬤嬤的胳膊哄道:
「蘇嬤嬤,陛下不來不是更好嗎?反正您也說過,我是您看著長大的,不能被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人就娶到手裡了。」
「……」
蘇嬤嬤遲疑了片刻,便索性放棄了,她也不再執著於陛下來不來了,只是隨意地泄憤道:
「陛下指定是被宮裡的哪個小妖精給勾過去了。」
秦書一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聽爹爹提起過,陛下的後宮好像有一個男寵。
但她也不曾仔細地打聽過,秦老將軍更沒有跟她說,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秦書知道,若是褚棣荊因為一個男寵而造成後宮爭風吃醋的話,是被百官所不許的,這於褚棣荊的處境不利。
「嬤嬤……」
秦書猶豫了會兒,還是半勸半哄地將蘇嬤嬤勸回了自己的住處。
蘇嬤嬤走後,秦書的眼裡才恢復的清明,她淡淡地喚來了一位侍女,吩咐道:
「我記得後宮好像住著一位……公子,陛下應該經常去見他,你明日有空便幫我去打聽一下。」
「好。」那宮女應下之後很快就出去了。
秦書緩緩地起身,做到了銅鏡前,默默地打量著銅鏡里的自己。
她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婚服,在紅色的映襯下,越發顯得臉蛋嬌俏,但是這份嬌俏,褚棣荊大概一輩子也看不到了。
秦書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晦澀不通。
她知道即使褚棣荊心裡有人了,她也不該這樣自怨自艾,整日裡為旁人拈酸吃醋,但是她還是想了解了解那人,想知道自己到底輸在了哪兒。
撇去這件事不說,秦書心裡也始終記掛著當時自家各個說的那位故人。
她暗自懊惱了會兒,方才倒是忘了告訴侍女了,讓她順帶著把那位叫黎言的故人也打聽一番。
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秦書想著還是等明日吧。
夜色漸暗,秦書原本激切的心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她心裡盤算著,既然褚棣荊心裡有人了,那她便要學著放下了,學著……忘記褚棣荊。
只做個端莊賢明的皇后也不錯。
即使夜深了,宮人高漲的情緒也依舊,或許是因為喝多了酒,又或許單純只是為陛下大婚而高興。
暗牢內
從褚棣荊走後,黎言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躺了多久,他只是沒有力氣和心思起身了而已,就這樣躺著吧。
刺骨的寒氣一絲一絲地鑽進身體裡,黎言的身子早就涼透了,只是濕潤的眼睛卻始終張著。
起來又能怎麼樣呢,他救不了路哥哥,也救不了陳皮,更救不了芙蓉閣的下人們,褚棣荊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說不定,明日他們就會被褚棣荊發配送來這裡了。
黎言心痛的不行,卻又無能為力。
清透淡淡淚珠滾落,浸濕了身下了一片布料,又是一陣不知道從哪兒鑽進來的寒風,黎言終究是扛不過,緩緩地環住了自己的雙臂,形成一個蜷縮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