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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睡的沉了,折騰了這麼一番,褚棣荊都沒有醒來的意思。
待最後下人們都退出去之後,鍾牧才關上門出了寢殿。
一路上,鍾牧的小徒弟出於好奇,便一直喋喋不休地問他:「乾爹,你說陛下真的會將黎公子忘了嗎?」
「一定會的。」
鍾牧眼也不眨地果斷道,他在宮裡這麼久,見過的路數可太多了,像這樣身份懸殊的例子,也數不勝數,即使是陛下,也不會是例外。
鍾牧肯定地想,過不了多久,陛下一定會慢慢地將這件事淡忘的。
雖然乾爹都這樣說了,但那小太監還是不怎麼相信的模樣,他質疑道:
「乾爹,真的嗎?可我看陛下一直都留著芙蓉閣,也不允許下人進去清掃,更不允許任何人進去,陛下……真的會將黎公子忘了嗎?」
鍾牧被他質疑,自然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再次肯定道:
「現在陛下不過是沒有走出來,所以才會這樣拎不清,待陛下想清楚了之後,一定會認清現實的。」
鍾牧深暗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前方,他又道:「只要陛下認清了真是,又怎麼會在一個小小的男寵上面浪費這麼多工夫呢。」
「……乾爹,其實您說的也對,陛下終究是陛下,他身份尊貴,而黎公子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寵,他們是沒有結果的,況且,這帝王的心思啊,最是難猜了。」
那年紀輕輕的小太監裝作老成的模樣幽深地道,鍾牧聞言也只是笑笑,沒再說什麼。
這皇宮向來如此,他們怎麼會以為褚棣荊會願意栽倒在黎言身上呢?
這太荒謬了,沒有人會相信的。
宮裡的夜色總是比外面的要暗上許多,待宮人都熄了蠟燭,準備歇息時,褚棣荊卻忽然驚醒了過來。
只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沒有人知道而已。
褚棣荊醒來之後,並沒有要做什麼的打算,他只是,和往常驚醒的夜裡一樣,腦海里滿是黎言而已。
黎言走了有多久了?
已經月余了吧,褚棣荊原本也以為自己會很快就忘記的 可是很明顯,他錯了。
褚棣荊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在意黎言的,也不清楚一個小小的黎言怎麼會給自己帶來這樣大的影響。
但過了這麼久,褚棣荊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願意看著黎言就這樣一輩子離開自己的。
夜色很深,殿內又沒有亮著一根蠟燭,褚棣荊在黑暗中睜著眼睛,他幽深的瞳孔更加顯得冷寂了。
沒有安神香,褚棣荊便更沒有入睡的心思了,他久久地沉默著,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或許是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褚棣荊便一直在謀劃些什麼,待到了天微微亮時,褚棣荊早早地便起了身。
鍾牧也很早地就守在了門外,他看著到了時辰,才推門進來輕聲喚道:「陛下,該去上早朝……」
只是鍾牧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殿內亮堂的燭光給驚到了。
他再一細看,就發現褚棣荊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案幾前揮筆寫著什麼了。
鍾牧反應過來之後,剛想問些什麼,褚棣荊就頭也不抬地問他:「朕昨日囑咐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陛下……說的是黎公子是否在邊境?」鍾牧不太肯定地問,褚棣荊淡淡地「嗯」了一聲之後就驀地放下了筆。
「這……」
一說到關於黎言的事,鍾牧便磕磕絆絆的,說話不怎麼利索。
「奴才派去的人說……,還沒有在邊境發現黎公子的蹤跡。」
還沒有發現,這幾個字褚棣荊早已聽慣了,所以他臉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抬眸冷冷地看著鍾牧道:「既然這麼無用,便把他們撤回來吧,不必再查了。」
鍾牧臉色驟然一喜,他以為陛下終於想開了,要放棄黎言了。
可他沒想到,褚棣荊下一句便是:「這幾日你去幫朕辦一件事,尋人的事就暫且放下吧。」
鍾牧雖然不知道褚棣荊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很快地應下了。
到了該上早朝的時辰了,褚棣荊出去之前,交給了鍾牧一封信,囑咐他私下將信送到李尚書的府里。
鍾牧連忙接過信,他看了看褚棣荊嚴肅的臉色,終究什麼都沒問。
褚棣荊去上早朝的一路上,一直在計劃著之後,待鍾牧把信到之後,李尚書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借邊境這一次的騷亂親自去邊境一趟,去那裡……
將黎言接回來。
他已經想好了,他在那封信里明說了,只要李尚書按照他的要求將流言放出去,那朝中一向不服他的大臣必定會藉機將事情鬧大。
等這件事被鬧大之後,他便不得不親自再去邊境一趟了。
畢竟,當初便是他親征,帶病剿滅了那些部族的人,也帶回了黎言。
這次,只要他借用這個幾乎出宮,再帶兵前往邊境,那他就一定會找到黎言。
縱使褚棣荊現在還沒有黎言的確切蹤跡,可他有預感,黎言一旦脫離了他的追蹤,那一定是有人護著他。
丹城又離秦霄的安護府這麼近,那這個人勢必就是秦霄了。
宮道上,龍攆被下人抬著,緩緩地往正殿的方向移動著,褚棣荊的臉色則平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