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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妃的獨子,六皇子傅瑋。
傅瑋母族是上京煊赫的世家,即便是在宮妃之中,容妃也算得上是出身顯赫的。
雖然宮中皇子眾多,但是有這樣顯赫的母族,宮中也少有人敢懈怠這位六皇子,連帶著傅瑋都養了一副跋扈張揚的性子。
明楹低下眼瞼,快步想從他們一行人旁經過。
傅瑋原本被身邊的內仕攙著,其中一個內仕大抵是一個不小心,腳下踉蹌了一下。
他霎時往前栽了一下,酒都醒了不少,起身眯著眼睛看著剛剛失足的內仕。
內仕知曉自己犯了大錯,霎時間瑟瑟如篩糠,連滾帶爬地跪下叩求道:「殿下饒命!奴婢……」
剩下的話皆被咽回了口中,傅瑋直接一腳踹在了內仕的心口處。
那身材矮小的內仕一直滾出了幾米遠,堪堪停在明楹的面前。
「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本皇子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
他冷笑了一聲,目光在四周梭巡,突然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明楹。
傅瑋眯了一下眼。
「你,」傅瑋抬了抬下巴,語調高傲,「過來扶著本皇子。」
明楹並未穿著宮女的服飾,她站在原地,而傅瑋身邊的內仕也有些認出來明楹的身份,低聲提醒道:「殿下,這位並不是宮婢,是十一公主,前些時候明家認回來的那個,明楹。」
「公主?明家送進宮來的野種,也能被叫做公主?」傅瑋嗤笑了一聲,「明氏不過怯弱鼠輩,不要說是這個小野種,就算是明易書在本皇子面前,也得畢恭畢敬地給本皇子稱臣。」
「本皇子讓她扶著,不過給她長了臉罷了——」
他與明楹相隔稍微有些距離,見她始終站在原地,語氣陰鷙:「怎麼,還想要本皇子親自去請嗎?」
傅瑋嘖了聲,朝著自己身邊的內仕,「還愣著做什麼,把她給本皇子帶過來。」
站在旁邊的內仕皆是面色焦急,這位皇子犯起混來當真是誰都攔不住。
以往就算了,但現在這位公主畢竟是今時不同往日,先是得了太后青眼,又有皇后關照著,即便是因為容妃母族,不敢在明面上與傅瑋起什麼齟齬,可這事……實則就是在打皇后和太后的臉。
傳出去,也是孝悌有失,德行有虧。
內仕面面相覷,然後就看到明楹停在前方。
她稍低著眼,輕聲提醒道:「皇兄喝醉了。」
剛剛在黑暗中,看不清明楹的臉,一直到此時,傅瑋才看清面前的人。
傅瑋其實也第一次正眼看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皇妹,他向來眼高於頂,只有地位低的皇子來討好他的時候,自然很少紆尊降貴去見這些地位低微的人。
他面色酡紅,意志不清,呼吸倒是一瞬間滯了下。
傅瑋笑了聲,「本皇子倒是沒想到,這位皇妹,倒是生了一副好姿色。」
他靠近了一步。
身旁的內仕聽出傅瑋話里的意思,差點兒渾身的寒毛都倒豎,旁的事情倒是也不算是什麼,看上什麼宮婢甚至是貴女,縱然是麻煩點,但是倒也好擺平。
但是現在的這位,可是傅瑋名正言順的皇妹,皇后都格外關照的公主殿下,又是明家嫡系次子的獨女。
哪是這麼好擺平的。
內仕倉皇勸誡道:「殿下,這位可是十一公主殿下——」
「你以為本皇子不知道?」
傅瑋抬了抬眼,腳下虛浮,「本皇子已經說了,她只是個寡婦帶進宮裡的野種。」
面前傅瑋的目光中帶著興味,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逼近。
明楹止住自己喉間湧上來的厭惡感,稍稍皺了皺眉頭,將自己袖中的金釵藏了藏。
從剛剛傅瑋注意到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悄然無息地將這金釵藏進袖中。
方才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卻沒想到,現在卻當真看到傅瑋朝著自己迫近,看到他眼中帶著的興味。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鋪天蓋地籠罩而來。
明楹之前自然不是沒有聽過傅瑋的軼事,譬如才不過十幾歲,殿中通房姬妾就有數十人,又譬如他與顯帝如出一轍地愛好美色,廣納美人。
卻又很快地厭棄她們,恰如敝履。
她並未想到這條路上會遇到傅瑋。
明楹挺直脊背,看向傅瑋:「皇兄說我是野種,但我是皇祖母親口欽點下的明氏女,出身潁川明氏嫡系,縱然是醉酒到不知人事,皇兄也闔該注意言辭才是。」
傅瑋似乎是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強調這個,隨意地哼笑了一聲,「好,明氏便明氏吧。也好,你若還在傅家玉牒上,反而落人口舌。」
他手指抬起,似乎是想扼住她的下頷,「從前本皇子倒是少見皇妹,不知曉皇妹生得如此出挑,倒是真可惜了。」
他語氣曖昧,抬步靠近,酒氣幾乎在一瞬間就瀰漫了明楹的感官。
傅瑋行走過來的時候腳步虛浮,況且醉酒的人反應大多遲鈍——
明楹緊了緊自己手中的金釵。
在這思忖的瞬時,明楹卻倏地聽到了不遠處劍氣的破空之聲。
霜白的寒光從面前一閃而過。
一把瑩白的長劍擦著傅瑋的脖頸而過,溫熱的血頓時從他的頸側流了出來,濺到了不遠處的宮牆之上。
長劍刺入身後的宮牆之中,劍尾甚至還在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