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頁
高陽能這麼多年都任蕪州刺史, 自然也是很會溜須拍馬, 放低自己的姿態。
新帝御極, 傅瑋這麼些時日在上京算不上是好過, 不少人都在暗暗看葉家的笑話,畢竟之前廢太子的事情, 還有葉家從中推波助瀾,為的就是想把傅瑋送上皇位,只可惜顯帝雖然有意廢太子, 但是當時整個朝政都被傅懷硯把持,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從前不少世家貴族都暗暗忌憚葉氏的權勢,自然也對這位六皇子殿下笑臉相迎, 現在葉氏都縮起腦袋做人了, 不少人習慣捧高踩低, 自然也對傅瑋少了從前的那般熱絡。
這種差異讓一直都在旁人艷羨之中長大的傅瑋幾近咬牙切齒,卻又得記著容妃的關照,不可惹是生非,只能暗自忍下來。
現在知曉這蕪州刺史這樣識趣,傅瑋顯然有幾分受用,面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他問親信道:「那個發現鹽場的人,可查清楚底細了?」
「回殿下,已經查清楚了,是姑蘇的一個縣裡面的沒落世家出來的,沒什麼倚仗,等殿下見了他,儘管拿捏就是,不必顧忌。」
這麼多日,難得有這麼件喜事,傅瑋面色緩和了一些,他哼了聲,「不過一個好拿捏的世家子弟,本皇子還以為是什麼,能知曉一處鹽場,也算是祖上積了福分,現在能成為本皇子的墊腳石,理應覺得榮幸至極才是。」
「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曉越好,等到事成之後,再處理掉,人不知鬼不覺才好。」
親信躬身回道:「皇子殿下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蕪州今時已經接近了初秋,只是天氣之中還是帶著熱意,平康坊那邊早早就亮起來了燈,蕪州上下很早就被知會了,上京有一位大人物即將要在這裡落腳,是以這裡的商戶都卯足了勁,只盼著能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賞識。
傅瑋先是在刺史府中暫作歇息了一會兒,高陽為他鞍前馬後地張羅著,面上帶著恭維的笑。
高陽一邊為傅瑋奉茶,一邊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小心謹慎對傅瑋道:「勞煩殿下現在在此稍作歇息一會兒,下官已經派人去將那人帶過來了,只是……」
高陽遲疑了片刻,「那個謝熔身邊還跟著一個妻子,生得也是姿容出挑,下官瞧著,不比從前送到上京城的貨色差,下官是想著,要不要也一併讓人帶過來,給殿下您過目過目。」
傅瑋對這些小事上倒是並不在意,隨意地拂了拂自己的袖子,對著高陽道:「既然高大人都這麼說了,那便一同帶過來瞧瞧吧。」
高陽得了吩咐,仔細地為傅瑋撥去茶盞內的浮沫,或許是因為這件事進展得實在順利,他忍不住恭維道:「那謝熔若是知曉今日得見的是皇子殿下,指不得膽子都嚇沒了,殿下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為了這麼個小嘍囉來了蕪州,只怕是他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傅瑋喝了一口茶,嘖了一聲,倒沒接這個話茬,只問道:「人還有多久到?」
高陽覷了覷外面的天色,「回殿下,估摸著也就是一刻鐘的時候,煩請殿下稍等片刻。」
傅瑋隨意地嗯了下,姿態是十足十的高傲。
……
明楹靠近傅懷硯,走在刺史府中,小聲問他道:「今日前來的人,就是傅瑋嗎?」
傅懷硯嗯了聲,手指順著下去碰到了她的腕,「葉氏上下各個都是識趣的,也只有他能蠢成這樣,才能上鉤了。」
他隨意地笑笑,「看來當初在慎司監,這位皇弟,苦頭還沒有吃夠。」
明楹想到了傅瑋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進的慎司監,「之前在宮中,皇兄在路上偶遇我與霍小將軍,說是先行離開,但其實並未離開是嗎?」
「是啊。」傅懷硯語調有點散漫,「孤就一直看著皇妹與霍離征那時相談甚歡,小將軍一路相送,宮門惜別,嘖,還成為了後來宮門守衛中口口相傳的佳話。」
明楹從他的話里聽出來了秋後算帳的意思。
他這個人當真是很會記仇,昨日晚上抱著她去洗漱的時候,原本說好了要早些歇息,卻沒想到一邊替她擦拭,一邊又突然提起,之前是不是還欠了一次。
光可鑑人的浴池旁邊,蒸騰上來的熱氣,瀰漫在身側的檀香味,抵住背脊的玉瓷地面。
明楹從來很少半支在這種地方,遠比尋常的時候還要緊張,然後就聽到傅懷硯靠在她的頸後,緩聲讓她放鬆一點。
前車之鑑在這裡,明楹想了想,小聲解釋道:「當時我前去了一次明家,那個時候正巧明啟也沒有空。其實也沒有與霍小將軍聊上多久,就只是隨意地寒暄了幾句。」
「嗯。」傅懷硯低眼看她,「皇妹還挺遺憾。」
明楹總覺得自己很像是那種出去沾花惹草的官人,然後回來要面對爭風吃醋的夫人,面對夫人的質問的時候,這種越描越黑,百口莫辯的感覺。
她只能勾住傅懷硯的小指,很輕地拉了兩下,對他笑了一下。
明楹抬眼看他,眼睛很亮,「皇兄。」
聲音帶著一點兒撒嬌的意思,尾音很輕,像是枝頭顫巍巍,要滴不滴的露水。
手腕上的小珠瑩潤,襯著白皙的肌膚。
傅懷硯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很生硬地轉開了視線,抵唇輕咳了一聲。
「總之。」他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