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傅懷硯手中的帕子微頓,「嗯?」
明楹那時候有些昏沉,「霍小將軍當初畢竟還是在孝期,因為我的事情遠走邊關,難免心有愧疚。」
「孤沒下令。」傅懷硯帕子順著向上,「他自請遠走的。」
明楹那時候也只是隨便問了一句,然後又問道:「那個時候……皇兄對他是怎麼看的?」
「皇妹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與孤說別的男人?」
傅懷硯隨便將帕子放到一邊,手指碰上去,「看來是還不夠累。」
明楹縮了一下,無力地用膝彎頂他。
「混不混蛋啊你,傅懷硯。」
傅懷硯也沒再鬧她,將帕子又拿回來,看她實在是有點兒累的樣子,輕聲道:「睡吧。」
明楹原本就很睏倦,也沒有糾結之前的問題,意識越來越昏沉的時候,卻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或許是在回答她之前的話,卻又並不希望她聽見。
滿室檀香之中,明楹聽到他聲音很低地道:
「那個時候……杳杳,孤很嫉妒他。」
明楹那日醒來以後,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這段回憶才猛地溯洄了上來。
她想過很多,卻又從來都沒有想到,居然是嫉妒。
只因為那個時候,他並不是自己的順位選擇。
明楹此時設想一下,倘若傅懷硯從前也有一個很心儀的姑娘家,已經到談婚論嫁的程度了,現在因為從前的淵源,又要見一面,即便是諸如感激而無關風月。
她或許,也會當真很在意。
風月事,從來都無關大度。
明楹手指很細微地蜷縮了一下,她想了想,道:「那皇兄若是不允的話,便讓綠枝替我送還給霍離征,之前的事情,他與我無親無故,卻對我多有幫助,今後若霍離征有其他事情相求,我也會為他略盡綿薄之力。」
或許是從前步步謹慎的日子讓她太過在意旁人的感受。
所以習慣性忽略自己所想,去遷就別人。
傅懷硯垂著眼瞼,拉著她的手,與她道:「孤的確並不大度。只是杳杳,對你動心的人是孤,也是孤心甘情願。所以留在孤的身邊,你不必遷就旁人。你若是想見霍離征,即便是免不了吃味,但孤並不會阻攔。」
「孤並不想限制你想做的事情。」
「日後也是一樣,杳杳想做什麼都可以,大膽往前走。有孤在身後,你不必在意旁人的意見,無論是誰,孤都不會讓人敢置喙分毫。」
明楹微怔,就聽到傅懷硯此時叩了下馬車,對車外道:「先去一趟霍府。」
外面好像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明楹才聽到川柏回答的聲音,「是。」
外面喧嚷的聲音突然好像是潮水一般退去,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高頭大馬之上護在她身邊,明楹或許當真動過心思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也僅僅止於此了。
大概年少的時候的確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哪怕只是寥寥數面,也會讓人覺得,後來遇見的所有人都不過只是爾爾。
身邊的人,原本是她處心積慮想避開的人,是權衡利弊以後的最次解。
現在他又對自己說,大膽往前走,有他在身後。
人潮喧嚷之中,萬人齊賀。
坐於高頭大馬之上的少年將軍不知道為什麼似有所感,隔著迢迢遠遠的人群,往遠處看了一眼。
連霍離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只看到烏壓壓的人群,各個面前都帶著顯而易見的喜色。
霍離征去歲離開上京的時候就一直在想,若是自己再回到這裡,一定要是凱旋得勝,班師回朝。
可是現在當真實現了,所有人都讚譽他少年有名,他卻又好似游離在這些人的喜色之外。
霍離徵收回視線,重又往前走。
班師回朝,按照道理來說,理應要繞上京城三圈。
今日人們夾道相迎,至少也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川柏坐在馬車前面,低聲叮囑了馬車夫幾句,車夫很快就會意,捏緊韁繩往人少的地方駛去。
今日霍府前面自然也是人來人往,偏門那邊人就要稍稍少些。
或許今天府上有喜事,就連看門的小廝面上都是妥帖的笑意,看到有馬車上前來,迎上去對車夫道:「車中的是……」
小廝面上帶著得意的神色,「今日府上往來的人多,即便是偏門,也是不少人來這邊張望著,但是我們家家主說了,小將軍從邊關回來一路舟車勞頓,前些時候又是一直殫精竭慮,今日什麼客人都不見,今日若是有事前來的話,不如改日吧。」
霍離徵得勝而歸,又是少見的青年才俊,今日想著前來瞧瞧的肯定不是少數。
若是有些見了,有些不見,難免厚此薄彼。
所以現在才都攔下來。
明楹道:「我與霍小將軍相識,今日恰好逢他得勝而歸,一來恭賀他凱旋,二來還有一些從前的舊事,不會耽擱太久。」
這個姑娘家說話實在是溫柔,小廝聽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對明楹道:「小的倒也不是不信姑娘你,只是這家主大人今日定下了規矩,說是誰都不見的,就連通報都不必通報的,要不姑娘還是改日吧。」
明楹倒也是並不想為難人,只是正巧今日人多,又是剛巧是霍離征剛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