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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懷硯輕聲笑了下, 倒是沒有再提。
他沒有再說起關於這些, 倒是讓明楹心下稍緩了些, 只是隱隱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對。
按照他的性格, 並不像是會如此偃旗息鼓的人。
方才她出殿去找東西,紅荔與綠枝就在旁邊的偏房之中, 難免會聽到些許動靜,若是前來殿中問詢,那實在有些難以開口解釋。
明楹稍微低了低眼。
也只能希望, 他包紮好以後能儘快離開了,也好過在這裡與她說這些旁的。
她將紗布在手上緩緩繞了一下,隨後道:「皇兄的傷勢……我先替皇兄看看吧。」
傅懷硯手指在桌邊稍稍頓住, 他另外一隻手支在臉側, 面上只是帶著一點兒倦色, 倒是未見任何一點痛苦。
若不是滴下來的血與瀰漫在他周圍的淡淡血腥味,明楹也未必能察覺到他受了傷。
其實明楹也不知曉為什麼,他受了傷沒有回到東宮,而是來了春蕪殿。她雖然會一些簡單的包紮,但也僅僅止於這些,必然不如那些醫正。
只是現在他一時半會也走不了,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身受重傷而置之不理。
傅懷硯稍稍抬眼,「那便有勞皇妹了。」
他端坐在小榻上,眼中倒映著惺忪而晃動的燭火,姿態從容地將自己身上的外衫褪下,放到了一旁的小榻上。
此時身上只餘一件簡單的錦袍,暗紋在燈火的映照下映著淡淡的色澤,領口與前襟處的扣袢是圓潤的玉石,此時隱在衣襟處。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玄色的錦袍,傷勢都掩在玄色的錦袍之中,是以其實並不能全然看清。
只是肩頭處濕濡,還是能看得出來多半是受了很重的傷。
明楹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手指碰在他前襟的扣袢處,縱然是竭力避免,但是指腹還是有點兒不可避免地,輕輕剮蹭到了他的頸邊。
甚至她的手指,還碰到了他的喉間突起處。
感覺到他的喉間突起處輕輕滑動了一下。
其實她也並非是沒有看過,只是現下這種場景之中,還是在春蕪殿中。
分明不該帶有任何一絲旖念,卻因為此時他滑動的喉間,而帶上了一絲似有若無的曖昧。
明楹原本就是在殿中準備就寢,所以垂下的發並未束起,全都披散在一側,此時被燭火一照,顯出暖黃色的光澤。
傅懷硯前襟處的扣袢實在難解,明楹指尖在他衣衫外嘗試著解了許久,也還是未得其解。
她稍稍抬眼,將一旁的燭燈放得更為近了些,仔細看了看扣袢,指尖在玉石旁的綢帶又解了一下,才終於解開了他身上的錦衣。
檀香味從他的身上淡淡瀰漫開來。
明楹剛才湊得有點兒近,此時溫熱的呼吸輕輕拂落在他的肩側,仿若輕飄飄的羽翼,在他的肌膚上觸碰了一下。
一晃而過的觸感。
他的肌膚猶如暖玉,泛著淡淡的色澤,明楹目不斜視,用剪子將他傷口肩側的乾涸在衣衫上的血漬剪去。
一直到靠近了,明楹才看得清楚他此時肩上的傷口。
好像是被什麼銳物所貫穿,是箭矢又或者是機括類的弩-箭,此時帶著血腥的氣息,近乎猙獰。
此時血都還未止住,只怕是新受的傷。
明楹很仔細地用巾帕拭去他肩側的血漬,又試探著在傷口周圍輕輕碰了碰,下意識問道:「……疼嗎?」
她問完這句話的時候恰好對上傅懷硯的視線,看到他漆黑淡漠的瞳仁猶如墨色的岫玉,她自知失言,很快又道:「是阿楹失言。」
傅懷硯沒有因為她的動作而有一絲一毫地變色,只是看著她懷有戒備的動作與神色,輕聲問道:「皇妹既然這般怕孤,為什麼不索性對孤不管不顧?」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甚至傅懷硯只要在東宮一聲令下,有無數的醫師等在前面想著為他醫治,遠遠輪不上自己。
明楹自然也知曉。
只是他此時既然出現在了春蕪殿,便是多半有他的意圖,那麼縱然是她想著拒絕,恐怕也是不行。
她將藥粉灑在傷口處,小聲回道:「我現在對皇兄不管不顧,若是皇兄因此出了什麼差池,我難免因此受到牽連。況且皇兄身份高貴,只要一聲令下,我難道還有不從的餘地?」
她小聲地說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難得坦誠。
「怕受罰。」傅懷硯唇畔稍稍抬了下,「皇妹……孤哪裡捨得。」
明楹因他突然的一句話手下一頓,掩飾一般地用剪子剪了一下方才拿在手中的紗布,撐著手在他肩側看了一下傷勢,連忙扯開話道:「皇兄這樣的身份都能受了這樣的傷,此行想來艱險,是什麼賊人作祟?」
傅懷硯手撐在一旁,聞言長睫在眼下覆出一片陰影,他隨意道:「出去處理了些事情罷了。怎麼,皇妹很擔心孤?」
明楹手上繞著紗布,她手指纖長分明,縱然是坐著這樣的事情,也依然是賞心悅目的好看。
寢衣服帖的垂順至足尖,在月色的映襯下,散著淡淡的光暈。
明楹的指腹碰過他的肩頭,稍微有些涼,卻又仿若是帶著似有若無的溫度,在他的肩側一觸即離。
傅懷硯的手指隨意把玩著明楹腕間垂下來的穗子,隨後輕聲問道:「皇妹怎麼不說話?」
他重複地問了一遍,「皇妹也會擔心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