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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自幼就是儲君,但其實少時並沒有生長在宮闈,而是被留在了寺廟之中。
只因為少時卜命之時主持說他命格太兇,顯帝怕他影響到自己,所以他被卜命之後,就被留在了慈恩寺。
佛法之中講究心神平和,講究無念無欲。
手上這串手持從他年幼時就一直繞在他的腕間,而他即便是此時拿著能夠靜心凝神的檀珠,卻也實在是無濟於事。
霍離征聽到明楹的話,抬眼對著傅懷硯道:「太子殿下的確素來體恤幼妹,孝悌有加。」
傅懷硯隨意答道:「霍小將軍過獎。」
他稍頓了頓,「不過是彼此彼此。畢竟將軍晨起前來面聖,還能想著孤的皇妹,特意繞路來春蕪殿,前來折枝相贈,實在說得上是……體貼過人。」
他這話說著面上帶著笑意,好似當真只是隨口的一句誇讚而已。
只是尾音稍微加重了些。
除此以外,看不出什麼其他的端倪。
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自己與傅懷硯,即便是霍離征面上並無什麼其餘的神色,但這位在邊關向來很有聲名的小將軍,即便是再如何遲鈍,怎麼可能絲毫端倪都察覺不到。
明楹方才的解釋,連自己都覺得蹩腳,只是霍離征大概知曉了她此時的意圖,所以也保全了她的面子,並未多說什麼。
之前在明氏的時候,霍離征就見微知著,很快地察覺到了自己心情低落,轉而打斷明啟的話意,現在的這幅場景,他即便是再如何後知後覺,怎麼都應當心生了懷疑。
從一開始,明楹就已經預料到了日後會被人發現,只是卻沒想到,第一個察覺這件事的人,會是霍離征。
霍氏之前還前往坤儀殿中求娶,現今對她,只怕也都會轉化為厭惡與不齒了。
霍離征手緊了緊自己手中的梨花,「只是在下隨手為之的小事罷了,談不得太子殿下的讚譽。」
他低咳了一聲,「今日冒昧前來這裡,實在是在下唐突……」
他眼睫垂下,語氣很輕:「還望明姑娘見諒。」
他連春蕪殿中都未曾去,就連到這裡都是偶然遇到的明楹,卻說是自己唐突。
明楹想到之前那張畫像之中談到這位少年將軍的生平,只說他為人清正,少年時候就已經親自領兵。
而他此時在這裡遇到明楹,大概已經瞧出她與傅懷硯之間的關係並不一般,卻還是輕聲說及自己冒昧。
她垂下眼瞼看了看此時拿在他手中,還沾著露水的梨花枝。
不過是因為之前自己在明氏多問了一句庭前的梨花樹,他就一直記到現在,就連今日述職,都帶了一枝前來宮中。
坊市之中想要找到這樣一株梨樹並不容易,他卻說是隨手為之的小事。
明楹之前的確是刻意給這位霍小將軍留下印象,她若是想討好別人,一向都很容易,何況自己在見霍離征之前,還特意讀了不少關於邊關的書籍和一些晦澀的兵書。
她在做這些的時候,目的從來都不純。
不過只是想著哪怕只是稍微留下些印象也好,卻從來都沒有設想過,這位少年將軍當真會在後來直接前來求娶。
就算是到了現在,都還是記得自己的喜好,甚至就算知曉她與傅懷硯之間有些端倪,也默不作聲為她保全了聲名,沒有多說什麼。
未見絲毫的厭惡與不齒。
霍離征頓了頓,隨後朝著明楹道:「既然是現在太子殿下送明姑娘回殿,今日在下還需進朝面聖,就不叨擾了。」
他並未將手中的梨花枝遞給明楹,只是默默地收在自己的手中,因為身上穿的是勁裝,所以手中這枝花枝與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截然不符。
遠去的背影略微帶著些落寞,因為身量生得很高,所以不期然而生一點兒孑然之感。
明楹倏然想到之前在明氏見到這位小將軍的時候,她在燈火不盛處與他對視,輕聲與他道謝的時候,這位少年將軍耳後漲起的緋意。
一點兒都不像是那個殺伐果決的少年將軍。
她想的有點兒久,抬起的目光也一直都落在霍離征身上,遲遲並未遠離。
一直到霍離征的身影沒入宮道,漸行漸遠,微涼的手指才輕輕碰上明楹的下頷。
傅懷硯迫使明楹的視線收回,「皇妹。」
他的指腹稍微有點兒涼,提醒道:「人已經走遠了。」
明楹想到方才在這裡遇到霍離征,此時與傅懷硯的境況比之方才更為曖昧,想要掙脫他的手指,卻沒想到傅懷硯卻扣得更緊,全然沒有讓她逃脫的意味。
微涼的指腹壓著明楹的下頷,很輕地剮蹭著。
「為人仁善,送孤身的皇妹回殿,」傅懷硯稍頓了頓,「在皇妹的眼中,孤是這麼一個好心的人麼?」
明楹抬眼,與他對視。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旁人是怎麼想的,他這樣的身份,大概的確不用在意這些,可是這世道對女子本來就更容易頗多苛責。
他是什麼身份,明楹又是什麼身份。
她只是無人庇護的孤女,是隨手都可丟棄的棄子。
情愛作為的籌碼,對於上位者的權勢與名聲而言,實在是太過不值一提。
即便是旁人都能知曉是託詞的藉口,聽說去實在說不得可信,可是至少,這也是一個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