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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楹手指碰著書頁:「可有說為何?」
「並未。」
明楹沉默片刻,輕聲回道:「我知曉了。」
綠枝遠去的腳步聲響起,明楹看著手中被折起的書頁,還是忍不住想起皇后詔她面見的意圖。
明楹並不知曉皇后現在知不知曉昨日的事,也不知曉若是皇后知道了,自己現在又該如何。
太子素來有德,若是與皇妹有私的事情傳出去,不說旁的,言官的口誅筆伐必然是逃不了的。
為了保全傅懷硯的聲名,她一個孤女的命,大抵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明楹輕聲嘆了一口氣。
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翌日的清晨起了一點晨霧。
傅懷硯踏著霧氣,因為早起露水重,身邊的長隨還撐著一把竹紋紙傘。
他走到坤儀殿前,殿前的女官接過他身上的外袍,聽到他輕聲道:「有勞。」
女官知曉傅懷硯的規矩,將外袍放在手上的木質托盤中。
她恭聲道:「娘娘在殿中等殿下。」
傅懷硯嗯了一聲,抬步往內殿走去。
皇后此時坐在主位之上,以手撐著額頭,聽到動靜,「來了。」
「兒臣見過母后。」
傅懷硯隨意找了一個位置落座,就聽到皇后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說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姨母家的孫女,都會叫我姨母了。你呢,到現在了,連個著落都還沒有。」
皇后一提起這件事就忍不住多說幾句,「母后不求什麼,家世出身也不重要,又不需要拉攏外戚。只要你中意的就好,這京中這麼多的貴女閨秀的,你就當真一個都看不上?」
傅懷硯指節曲起,在桌上輕叩了一下。
「只要兒臣中意,當真什麼家世都可以?」
這些話都是皇后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傅懷硯往常都是淡淡地回應,並無什麼興致的樣子,倒是第一次問起這個。
聽這話的意思,就是有了中意的人選,家世還是不怎麼出挑的。
難不成是看中了身邊的侍女?
皇后往常也聽過不少年紀尚小的皇子王侯執意要給通房侍妾一個名分,但她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落在傅懷硯身上。
別的不說,東宮內就堪比和尚廟,侍女姬妾一應皆無,而且傅懷硯的性情如此,實在不像是個為色所惑的人。
皇后探究地看向下首的人,「這麼說,你就是有了中意的人選了?性情樣貌如何?年歲幾何?家中幾口人?在京中做什麼?可有許配人家?」
她對這事上心得緊,難免多問了幾句。
「嗯。」傅懷硯稍低著眼,「但她還小,不著急。母后現在這般急切,我怕母后嚇到她。」
這個兒子素來有主見,皇后見他這樣,原本擔憂的心也放了下去。
她笑罵道:「我哪能不著急,你如今都已經及冠了,身邊都還沒個知冷熱的人。又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我若是不問,你只怕是都要娶妻了,我這個做母后的才知道。」
皇后說著,面上又帶著一點兒戲謔,「不過,這都還沒定下來,你就這般護著?我才不過多問了幾句,就怕嚇到人家小姑娘。」
傅懷硯不置可否,沒有再說什麼。
「也罷。」
皇后知曉多半也問不出什麼了,轉而說起今天詔他前來的正事。
身邊的侍女將放在小桌上的畫卷遞到傅懷硯旁邊的小桌上,攤開的畫卷上,皆是一些京中的少年郎君。
傅懷硯隨意地掃過上面的人。
皇后開口解釋道:「我在宮中待久了,對於這些京中的世家郎君們,都不怎麼熟悉,大多都只是在宮宴上遠遠望上一眼,有些連名字都對不上,更不要說是性情和旁的事。」
「你在京中往來更多些,幫母后看看,那些人性情更溫和顧家些,最好後院也要清淨些。」
能送到皇后面前的,皆都是被篩選過一次的世家郎君,都算得上是年少有為,家境優渥。
品行極其不端的,自然不可能在這其中。
傅懷硯素來沒有心思管這些事情。
「這些事情,母親自己定奪就好。」他抬手拿起旁邊的茶盞,「這是在為誰選夫婿?」
問起這個,皇后說起來,面上帶著一點兒憐惜。
「是你的十一皇妹。」
傅懷硯原本正在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上的杯盞,聽到皇后的話,手指輕微一頓。
皇后並未察覺到異樣,「說起來這個孩子也實在是可憐,若不是生父早逝,母親又入了宮闈,明氏族長覺得這樁事情實在是恥辱,連帶著將她的名字都下了族譜,她又何至於在宮闈裡面步履維艱。我也是疏漏,剛開始還記得,後來宮中事務繁多,各種妃嬪也多,她又實在是不爭不搶,後來也就忘了多照拂她幾分。」
「一直到太后的旨意下來,我才想起來。只是這事實在是……」
皇后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著剛剛的話說下去,「她現今已經及笄,又認回了明氏,不論在怎麼說,名義上也是世家大族嫡系的小姐,何況從前的國子監祭酒素有賢名,若是我沒記錯,從前太子太傅因病告假的那段時日,明崢還來宮中代為教導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