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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楹抬手握上他亂動的手腕,想了想,「皇兄這樣,不怕旁人說你專斷獨行嗎?」
傅懷硯手指在桌上輕叩一聲,突然側身對身後問道:「孤很專斷獨行?」
川柏面無表情地又突然出現,手中還拿著那個杯子,神色波瀾不驚地回道:「陛下素來平易近人,屬下並不覺得陛下斷專獨行。」
傅懷硯朝著明楹稍稍挑了一下眉。
川柏那三百兩月例確實是他應得的。
……
明楹與傅懷硯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間。
此時是初夏,江南小城的晚間霧氣氤氳,不少人家都已經亮起了燈盞,有的還能看到窗牖上人影幢幢。
晚間有流螢繞著瓊江,明楹與傅懷硯並行走在瓊江畔,明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小聲問傅懷硯道:「皇兄……為什麼是我?」
上京城長相出眾的貴女數不勝數,其中才藝雙絕的更是不知凡幾,明楹從前在宮中生活數年,所見這位皇兄,也不過只是敬仰與遠觀,從來都不曾想到過現今居然與他一同走在小城的初夏之中。
這個問題,之前從東宮出來的那晚,她也這麼問過。
只是那時覺得問了也不過是庸人自擾,自尋煩惱,所以及時止損,覺得知曉太多也並無什麼用處。
「杳杳。」傅懷硯低眼看她,「我少年時遇見你時,明大人與我說你性子嬌縱,可是我後來在宮闈之中遇到你時,你卻又全然並無從前所謂的嬌縱,處處都是挑不出錯處的恭順。」
「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只是想著力所能及地多照拂你幾分。你去歲及笄的時候,我原本也不過只是想著從前明大人所託,卻在那日春雨之中,看著你孤身一人看著階前梨樹的時候,片刻失神,覺得你本該不是這樣的。」
「當時不過是片刻而過的感觸,後來才後知後覺,原來動心最開始的情緒,居然是心疼。」
年少時她於簌簌雪中喚的那句阿兄,當真讓他惦記了很多年。
那時他在想,倘若他年少時再出眾一些,是不是就不會讓她變成後來這樣處處謹慎卑微的模樣。
可是終究是無果。
傅懷硯很輕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對她道:「……所以杳杳在我面前,可以任性一點。」
從當年父親與母親接連逝世開始,所有人都在告訴她,往後的日子無人庇佑,一定要步步謹慎,未免行差步錯,一定要恭順謙卑,不能有絲毫逾矩,尤其是深宮這樣的地方。
這些提醒都是善意的,可是卻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也可以任性一點。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小院前面。
來福之前氣惱得很,此時也沒有搖著尾巴前來迎接,只叫喚了兩聲表達了它被關在院中的不滿,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院中的菜,吃得砸吧砸吧嘴。
倒是挺香的模樣。
瞧著明楹與傅懷硯根本沒有理它的意思,屁-股坐在地上嗚咽了兩聲,然後爪子在地上跺了幾下,還是有點兒猶豫地搖著尾巴朝著他們走過去。
才剛剛噠噠噠地跑過去,前廳的門又哐當一聲在它面前闔上了。
此時的寢間並未亮燈,從窗外傳來的細微光亮覆在傅懷硯的周身。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面鋪裡面的事情,「皇妹之前在面鋪中說,孤對你做的不是什麼兄長所為。」
傅懷硯停了下,靠在她身側問道:「皇妹說說,是什麼事情?」
分明現在做的事情就不太像是兄長所為的。
怎麼明知故問。
明楹被他抵在門上,此時突然抬手扣住他的頸後,往下壓。
踮起腳很輕地吻了他一下。
然後明楹小聲道:「……這樣的事情。」
傅懷硯有點兒愣,手指無意識地輕叩了一下明楹背後的門板,片刻以後,他才稍稍低眼。
窗外的光有點兒半明半昧的,偶爾會有婆娑的樹影被風吹得晃蕩,擋住清輝。
「是麼?」傅懷硯突然輕聲問,「孤怎麼記得,不是這樣。」
他的手順著下移,碰在明楹的腰間,明楹被碰得有點兒癢,縮了一下,而傅懷硯身上的檀香味卻又在這個時候鋪天蓋地而來。
從前的吻,的確少有這樣一觸即離的。
他俯下身,另外一隻手碰到明楹的手,將她抵在門上十指交扣。
然後輕而易舉地抵開明楹的齒間,長驅直入,與他看上去的疏離淡漠截然相反。
他的喉間滑動,與她十指交纏的手輕輕蹭了一下。
明楹的回應很生澀,她並無任何技巧,全然是被傅懷硯掌控著情緒。
有點兒像是一夜春風來,層層疊疊開得繁蕪的花枝,又像是夏日潮起時,發白的泡沫拍打過岸邊,卷過岸邊的砂礫,留下一地的水漬。
明楹的膝彎有點兒軟,她一隻手壓著傅懷硯的頸後,突然小聲地問:「皇兄這般嫻熟。從前在東宮……從來都沒有侍妾通房嗎?」
傅懷硯喉間還壓著一點兒低喘,聽到明楹此時的問話,倏而壓低聲音問道:「嗯?皇妹這是在秋後算帳?」
明楹壓著他頸後的手收回,「避而不答,那就是有了?」
傅懷硯手握著她的手腕,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撐在她的頸側,「別污衊孤。」
因為方才的吻,他此時的聲音帶著不甚明顯的啞意,「之前在東宮的那晚,皇妹奪走的,是孤多年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