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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雨,此時正在春日,細雨連日不絕。
上京城的少年將軍抱劍觀花,看窗前因為昨日下雨,落了一地的花瓣。
他看了看地上飄零一地的細小花葉,不期然闔眼,手中抱劍,側身對向一旁,默然靜坐。
他志在邊關,大抵宿命也並不在於此。
早該看清楚的。
就如當初她所說的,也僅僅只限於等她前往邊關。
大概是等不到了。
明月大抵,也從不曾照他還。
此時京城中,甚囂塵外的,是新帝的婚訊。
傳說的這位新帝,生來霽月光風,卻又只為那位從前的皇妹而折腰。
世間紛擾,來福絲毫不受其擾,撅著屁-股在流水邊挑挑揀揀,最後才終於選中了一塊最好看的石頭,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跑到明楹身邊,四隻小短腿各跑各的,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來福喜滋滋地叼著石頭,放在了明楹的身邊。
大概是今日有要事,來福耳朵邊被人用紅色的細帶紮起來了一朵小花,只是技術實在是欠佳,看上去實在是不太好看。
明楹摸了摸來福的腦袋,來福嗚咽著在她旁邊玩了一會兒,然後又噠噠噠地跑遠了,想要叼新的漂亮石頭給她。
昨日晚上上京下了一場雨,原本這樣的天,應當會冷上幾日的,誰成想,今日居然見了日頭。
因為下雨,庭前的花都謝了不少。
今早明楹經過前庭的時候,還看到綠枝將飄落下來的花瓣一一收集好,說是等到這幾日日頭好的時候,拿出去好好曬曬。
「上京的春日短,說不得幾日不見,這樹上就沒多少花了,過幾日拿出去晾曬,之後還可以做花蜜。」
今日午間出了日頭,空中已經隱隱有了初夏的意味。
聽聞現今才不過是春日,就有些畏熱的人家,甚至家中都放了冰鑒。
來福原本又找到了一塊好看的石頭,想著送給明楹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此時出現在院中的人,狠狠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又跑遠了。
傅懷硯剛剛踏入院中,就看到明楹現在撐著手坐在梨花樹下,書頁放在膝上,正在看一本游志。
她原本看得認真,聽到庭前傳來跫音,似有所覺地往前看去。
只看到傅懷硯長身玉立,身穿象徵身份的朝服,迢迢遠遠地站在庭前。
他們隔著庭前落花,恰如多年前,初見時上京是簌簌而落的雪。
一眼就驚鴻。
年少時那個言笑晏晏喚他阿兄的人,最後成為了他身邊的歲歲年年。
傅懷硯抬步走近,明楹看了看他一路穿過地上的落花,「昨日一場春雨,庭前的梨花落了不少,上京的春日一向都短,轉眼就要入夏了,也不知道這些花還能開多久。」
傅懷硯俯身看她,問道:「上京的春日很短麼?」
「上京真正能說得上是春日的也只有三月,相比於其他的季節,自然是短的。」
傅懷硯悶聲笑了下,「孤在上京這麼多年,現今卻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楹抬眼,午後的光暈覆在她的眼睫上,瞳仁很亮,恰如過往登瑤台時觀明月。
暮春的風拂落在他身上,檀香味浸染了明楹的感知,傅懷硯抬手順勢抵進她的指間,與她十指相扣。
她聽到他輕聲答道:
「因為杳杳——」
你站在我眼前,我看不見凜冬與仲夏。
我滿目生春。
23.2.23/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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