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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一萬兩,誰心中沒有一桿秤。
所以現在輸了,提出要重來一次。
等到下一把的時候,就不添彩頭,只從中抽成。
打得倒是好算盤,無論怎麼看,都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傅懷硯原本繞在腕間的檀珠被他取下,他面上也是溫和的笑意,低眼看著面前的莊家道:「所以莊家的意思就是,若是賭輸了,就得重來一次,若是賭贏了,我就要心甘情願地奉上這一萬兩。」
他面上笑意不減,尾音上揚。
「莊家算盤打得倒是好,只是……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
作者有話說:
紅包~
第72章
千金台能在平康坊之中開這麼多年, 背後必然是有勢力作為依仗的。
無論背後的人是誰,都可以料想到,多半是個位高權重的。
莊家背後的腰板也挺得直, 想到自己背後的主子, 面上的笑只是稍微停頓了些, 「爺說的哪裡話,出來玩也不過就是圖個熱鬧,方才那把大家都不爽利,再玩一次也算不得什麼, 尤其是對於爺這樣出手闊綽的,也不過就是消遣。」
一邊恭維, 一邊明里暗裡說這把並不作數。
明楹輕聲問道:「那倘若我們不願就這麼算了呢?」
莊家笑了兩聲,「爺既然是進了咱們這千金台,自然是要按照這兒的規矩來, 咱們自然也是不想為難爺的, 只是規矩在這裡, 希望爺也別讓咱們難做。」
明楹從前在上京多的接觸的是虛與委蛇, 但那些人至少往來的時候,身上都要帶些偽善的皮, 即便是背后里捅刀,面上也還是滴水不漏。
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現在這般幾近明著威脅的境況。
倘若身邊站著的人並不是傅懷硯,而是旁人遇上這樣的地頭蛇, 恐怕也只有暗自吃虧的份。
傅懷硯踱步到了賭桌的旁邊,指尖隨意拂過桌上的金銀,「一萬兩於我而言, 的確不算是什麼。只是要說這規矩——」
他拿了顆銀錁子, 「莊家方才聽清了嗎?」
莊家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
傅懷硯手指微屈,手中的銀錁子霎時就化作一道虛影,投入莊家的口中。
他看著力道不大,只是動作很快,旁人幾近只能看到銀錁子快速掠過的殘影,莊家卻驟然感覺到自己口中傳來劇烈的疼痛,血腥味一下子湧現了上來,銀錁子一下子撞碎了他的幾顆牙,此時囫圇都在口中,各種觸感交雜。
尖銳的痛感讓他額角的青筋的根根凸起。
銀錁子此時卡在莊家的喉嚨中,他嗚咽著沒有辦法說出話來,很想將自己口中的血沫吐出,可是又礙於周遭全都是人,又因為喉嚨被卡住,所以連帶著想要咽都咽不下去。
臉幾近被漲成了豬肝的顏色,眼珠子瞪得很大,幾近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
千金台,白玉京,並稱江南雙絕。
千金台背後執掌的人到底是誰沒人知曉,只是有人暗地裡猜測多半是蕪州刺史高陽,有這麼一位位高權重的人撐腰,從來都沒有人敢在千金台鬧事。
傅懷硯閒散地用巾帕擦拭著手指,帶著笑意,接方才的話道:「方才我夫人說的是,不想就這麼算了。」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方才叫囂的人也在這個時候偃旗息鼓,看著這位少年郎君的面上幾近帶著些許憐憫與唏噓。
從來沒有人敢在千金台鬧事,即便是輸了滿副身家,也只能乖乖繳款。
即便是當真曾經有人在這裡惹是生非的,旁人也大多不會再見到他第二次。
莊家猛地啐了一口,口中混著血的銀錁子落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一大圈。
對著身邊愣住的小廝嘶啞著喝道:「有人敢在這裡鬧事,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小廝這才如夢初醒,一直只站在角落的幾位赤膊大漢也瞧出不對勁,走上前來。
這些赤膊大漢大多身材高大,肌肉魁梧,看上去極為健壯,此時手中掄著木棍,目光盯著站在人群之中的明楹與傅懷硯。
傅懷硯皺著眉頭看著這些連衣服都沒穿的壯漢,稍稍低眼看著明楹,隨後抬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他俯身在她身邊道:「……有礙觀瞻。」
他的指尖帶著些許涼意,明楹因為他突然的動作愣怔片刻,隨後反應過來,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好笑。
「我也未曾看到。」
傅懷硯不知道是不是從她的語氣之中聽出了點遺憾的意思,語氣有點兒涼地回道:「杳杳要是實在覺得遺憾的話,可以回去看孤的。」
因為他們此時的話只是低語。
所以傅懷硯俯身靠近明楹的時候,呼吸很輕微地灑在她的脖頸之際。
從前的時候,大概也是看過的,只是那日也只是記得晦暗的燈光下,他與她十指交纏,喚她杳杳的時候。
然後就也只是為他上藥的時候,他衣衫半解,露出來的肩側。
明楹眼睫被他的手覆住,此時很輕地顫動了一下。
好似流螢觸碰,似有若無的一下。
那邊劍拔弩張,而這位少年郎居然還不知道在與他夫人說些什麼。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實在天真。
進了這千金台,就算是從前與萬般身家,消息也未必能傳出蕪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