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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談不上是什麼受苦,只是可憐了杳杳。」明夫人溫聲笑笑,語調很淡,「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你也不必為我多覺得憂慮什麼,其實今上瞧著我沒什麼意趣,倒也不怎麼來了。」
對面的夫人沉聲嘆了一口氣,轉而道:「你現今這般看得開也好,日子總是要過的,總好過有些宮妃對著今上當真存了些情意,在這宮中才是當真難熬。」
……
明楹沉默了太久。
傅懷硯根本不如他看上去那般勝券在握,那句阿兄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句囈語。
只是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過。
他輕聲嘆了一口氣,突然俯身,將下頷抵在明楹的肩頭。
束起的發有些散落在明楹的脖頸上,然後她聽到傅懷硯輕聲開口道:「很難回答?」
「杳杳。」
他頓了片刻,喉間上下滾動了一下。
「……騙騙我也行。」
哪怕是騙騙他,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動心,他也相信。
明楹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間又漲又酸澀,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她不敢賭。
往前一步就是看不清的前路,她太過故步自封,不肯再往前一步。
她其實一向都坦蕩,只唯獨在這件事上,就連自己都佯裝不知。
可是人生在世,怎麼可能事事都全然穩妥。
她在宮中謹小慎微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一旦牽扯進去,就是覆水難收。
無論是少年初見時,還是當年他執傘穿過庭前春雨梨花,又或者是後來他低眼在自己手中放下的檀珠。
大概的確如同傅瑤所言,他可是素來霽月光風的傅懷硯,上京城的貴女,能有幾人沒有對他動過心?
「皇兄。」明楹突然小聲開口喚他,「應該是……」
她想了想,然後接道:「有一點的。」
傅懷硯倏然一笑,下頷在她肩上蹭了下,聲音有點兒散漫。
「想了這麼久,就騙我句這個?」他頓了下,「既然是騙,就不能騙我幾句好聽的嗎?」
他的聲音靠得很近,溫熱的呼吸灑在明楹頸側,明楹幾乎能感受到他胸腔之中的嗡鳴。
「比如。」
他試圖舉例:「對我情根深種,非我不娶,暗自心悅,仰慕許久,一往情深,一片痴心,用情至深。」
明楹糾正道:「應當是非我不嫁。」
傅懷硯悶聲笑了下,明楹幾乎能感覺到他胸腔中的顫動。
「杳杳要是願意說這些的話。」
「那,我嫁也行。」
他的下頷抵在明楹肩側蹭了幾下,實在是有點兒癢。
明楹突然認真地對著他道:「不是在騙你。」
她想了想,輕聲喚他的名諱:「傅懷硯。」
傅懷硯還在蹭著她的肩頭,聽到她此時的話,突然一頓。
然後倏然起身。
他一向都很難看出什麼具體的情緒,明楹每次見他,都是矜貴到幾近是從容不迫。
可是此時,往日漆黑淡漠的瞳仁之中,卻又是明顯的,幾乎一點兒掩飾都沒有的,笑意。
他緩聲道:「杳杳。」
他有點兒像是在哄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明楹蜷縮了一下手指,然後點了點頭。
坦誠答道:「我知——」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瞬間被咽了回去。
傅懷硯原本的手還在壓著她的手腕,此時鬆開,隨後扣住她的腰間。
天旋地轉,明楹被迫扣上他的脖頸,再次感知到周邊的時候,她已經被他放在了床榻之上。
今日下午的時候,明楹的被褥被紅荔拿出去曬過。
此時躺在上面,能感覺到之前殘存一點兒的暖意,而晚間從窗戶之中吹進來的風,也頃刻之間吹進了明楹的心緒之際。
他,怎麼都不知道疲倦的。
明楹被迫承受著他的吻,她躺在床榻之上,身下是柔軟的被褥,貼近她的脊背,而傅懷硯則是半支在床榻邊,傾下身來吻她。
手以不容拒絕地姿態抵進她的指間。
因為背後是柔軟的被褥,所以明楹能感覺到自己微微陷入其中,感知全然被他身上的檀香味覆蓋,十指相扣的手也陷進被褥之中。
明楹的裙擺因為方才的動作,微微上移了一點,露出纖細的腳踝。
而傅懷硯卻依然是如尋常一般一絲不苟的模樣,只除了些許亂掉的呼吸。
明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吻幾近帶著來勢洶洶的慾念。
明楹眼睫翕張,抬眼看向窗外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外面的月色。
今日是望日,窗外是高懸的圓月。
倒映在垣陵的瓊江之中,碧波盪開,圓月隨著水波而晃動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虛影。
她想到了之前在東宮的那日,小幅度推了推面前的傅懷硯,小聲道:「傅懷硯。」
她稍微頓了頓,「現在是朔望,你今日,不是有戒律在身嗎?」
傅懷硯手中常年握著一道檀木手持,況且他年幼時曾經在佛寺之中住過,身上有戒律在身其實也很是尋常。
傅懷硯很輕地啄吻了一下,大概是覺得她現在認真的神色很是好笑,然後悶聲笑了下,答道:「當初騙你的。你還真的相信了?」
她被親得有點兒懵,順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麼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