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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說得並無什麼不對。
傅懷硯現在還有耐心讓她好好考慮,但他行事卻又絲毫都沒有掩飾,若是時間久了,他的意圖昭然若揭,等到眾人皆知的地步,自己就再無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或許當斷則斷,的確也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若他信守承諾,大概也算是撥亂反正。
明楹垂下的眼睫很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倏地想到那日在東宮升騰的溫度和晦暗的光景下,傅懷硯動情的眼眉,似有暗涌沉浮。
好像也低聲喚了『杳杳』。
壓得很低的嗓音有些喑啞,帶著浮動的檀香味,猶如清晨的霧氣濛濛。
大抵也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
明楹抬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紅荔,輕聲道:「這是我在話本子上看到的一件事,綠枝素來多心,還是不要讓她知曉為好。」
紅荔素來想得很簡單,依言應是,轉身退出了殿內。
*
天璇殿內,上下的宮人皆是垂首屏息,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這裡是容妃的居所,是以上下陳設精巧,每一處都可以看得出來工匠的巧思,各種裝飾都是價值高昂,並非凡品。
足有七八位御醫此時站在殿中,正值霜寒的天,卻大多面上沁著汗,全都圍在殿中的一處小榻旁。
而上面,正在躺著一個面無血色,雖然衣著華麗,但是仍然可以看到縱橫交錯的傷口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六皇子傅瑋。
他自小到大就很少吃過什麼苦頭,此番進了慎司監,縱然人是出來了,但也僅僅只是剩了口氣。
容妃在旁心急如焚,一直在殿內踱步。
旁邊施針的太醫額角突突地跳動著,看到此時傅瑋的面色,還是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宮中上下傳的那些話,心下極其細微地嘆了一口氣。
雖說六皇子素來行事囂張,但是也從來都不敢明目張胆表現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不知曉到底是因了什麼緣故,居然被送到了慎司監裡面去。
只是這些貴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小小的醫正,也不敢多置喙什麼,至多就是心中默默揣度上幾句。
太醫施針完畢,將細若銀絲的針放在火上灼燒片刻,收回布包內。
「我兒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容妃見太醫施針完畢,實在忍不住開口問,「可有好些了?可有性命之憂?現在可能醒了?」
太醫躬身回道:「皇子殿下素來身子尊貴,這一遭在慎司監確實吃了些苦頭,又受了驚嚇,看著傷勢重,但是好在沒有傷及要害,並無性命之憂。」
容妃這才放下心來,手上捏著的帕子放緩,舒了口氣道:「那便好……那便好。」
太醫又與在旁侍女說了藥方和忌口,只留了幾位年歲尚輕醫正在天璇殿內照看六皇子殿下,其餘的太醫皆是回了太醫署。
一直到離開了天璇殿內,才有一位身著官袍的太醫扭頭看了看四下無人,小聲道:「這六皇子殿下到底是犯了什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年歲稍長些的太醫立刻呵斥道:「噤聲!宮裡面這些貴人的事情你也敢插嘴?怕不是不要命了不成?」
被呵斥的太醫被嚇得一激靈,連連搖頭,不再敢問。
一直到天至暮色,躺在小榻上的傅瑋才終於動了動眼皮,意識才剛剛清醒,就察覺到了自己渾身上下全都是猶如蟻齧一般的疼痛——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看到這並不是在慎司監,才終於力頹一般地鬆了口氣。
後怕的情緒這幾日一直都在他心中蔓延,傅瑋雖然自持身份,但是也從來都不是什麼無腦之輩。
他在慎司監的這段時日,想到傅懷硯當時冷冽的氣勢,比起在慎司監裡面的苦寒,他更怕的,是這位皇兄。
好在傅懷硯並沒有當真起了殺心。
容妃看到傅瑋醒了,頓時顧不得手上的藥材,隨手將剛剛從庫房中拿出來的人參放在一旁,快步走到榻邊問道:「我兒,可好些了?」
她手撐在榻邊,「你說你平白無故看中了傅懷硯的珍物作甚?你想要什麼,都不是什麼難事,何必要與他作對,若不是你舅父與外祖還算是說得上話,母妃都未必能從慎司監中將你帶出來。」
容妃心有餘悸,「傅懷硯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曉,咱們沒必要與他過不去,便是你舅父與你父皇都不敢多說什麼,現在朝中的狀況你也應當知曉,若是再有下次,母妃實在都不知曉該去求誰……」
傅瑋卻沒有在意容妃後面的話,只重複道:「珍物?」
容妃遲疑片刻,才答道:「母妃是聽到些風聲,說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什麼寶貝!分明是——」
傅瑋心有戚戚,就算在天璇殿,都不敢大聲說起這些,聲音壓得很低。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是明家那個帶進來的野種!」
作者有話說:
卷:你完咯,你妹妹要嫁給別人咯~
傅狗對杳杳就是蓄謀已久,不用懷疑ovo
紅包~
第19章
今年盛京在初春後還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這幾日卻又轉晴了不少。
因為連著數日的天色不好,是以偏殿中的藏書都有些受潮了。
明崢當初病逝之後,明夫人又被迫進了宮闈,明氏族人將明崢的大部分遺物都分走了,也只剩了這些從前的藏書與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全當是留著作些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