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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今早,是你送她回了殿?」
傅懷硯沉默片刻,隨後嗯了聲。
皇后似有感慨地點了點頭,「不論怎麼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父親於你有恩,你日後也應當多照拂照拂她。」
傅懷硯低著眼睫,還在把玩著手上的白瓷杯盞,似乎一點兒也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皇后見他這樣,忍不住生了一點兒慍意。
「可聽見了?」
傅懷硯終於抬起眼,沒有什麼情緒。
「兒臣知曉。」
皇后這才點了點頭,隨後問身邊的嬤嬤現在是什麼時辰。
嬤嬤躬身道:「距巳時還有一炷香。」
皇后點了點頭,沒再開口。
殿中一時間靜了下來。
傅懷硯倒也沒有走,杯盞被他放在小几上,手指在杯沿輕點。
皇后狐疑地看了看坐在原地的傅懷硯。
以往他說完事情就走,從來也沒有要多陪陪自己這個母后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感覺有點兒欣慰,只覺得是因為剛剛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不多時,女官前來通傳,隨後便領著明楹進殿。
坤儀殿挑高兩丈有餘,處處都可見匠人巧思,金紋鸞鳳的藻井被宮燈照得熠熠生輝,精緻而繁複。
明楹剛剛進殿之時,就察覺到有一道視線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容忽視。
她似有所覺,恍然抬眼之際,正好對上了一雙恰似硯池的漆黑瞳仁。
宮燈高懸,他瞳仁生得很亮,卻又深不見底。
讓人探究不出真正的情緒。
此時正在看著她。
作者有話說:
皇后現在:好好照拂。
過了一段時間的皇后:也不是這麼個照拂法= =
第6章
傅懷硯目光不退不避,手指碰在茶盞之上,與她遙遙對視。
明楹只看了一眼就倉皇低眼,隨後恭順行禮道:「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太子殿下。」
「杳杳,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有這麼個小名吧?」皇后朝著她招招手,「不必拘束,到面前來說話。」
或許是怕明楹因為傅懷硯而不自在,皇后示意了一下傅懷硯,又笑著接著道:「這是你皇兄,杳杳應當見過。」
「即便是已經認回了明氏,但你們都是在宮中長大,兄妹情誼也還是在的,日後杳杳仍然可以把懷硯當成你的兄長。」
兄長。
明楹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這兩個字,原本惴惴的心才稍微緩下來。
皇后態度平和,對她也很是親近,應當並不知曉昨夜的事。
明楹依言走上前去,「謝過娘娘。」
皇后細細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心中默默感慨。當年明楹初入宮闈的時候,她才不過十一歲,被明崢與明夫人教養得極好。
幾年過去,現在見了,也依然不失半分禮數,既不諂媚,也不木訥。
不由地,就更生了幾分憐憫之心。
「杳杳可知曉我今日召你前來是為什麼事?」
明楹搖了搖頭,輕聲道:「恕阿楹愚鈍,並不知曉娘娘的用意。」
她實在乖巧,皇后拉過明楹的手拍了拍,「若是我記得不錯,杳杳應當是去歲行的笄禮?尋常的姑娘家到這個年歲,也差不多到了要相看人家的時候了。你母妃去得早,沒能替你多看看,若是杳杳不嫌棄,我這裡挑了些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你可以先看看。」
剛剛的那些畫卷被放在了傅懷硯身邊的小几上。
「畫像在你皇兄旁邊的小几上,他不比我們這些身在後宮的,要在外走動,與朝中官宦接觸也多些,剛剛想讓他也幫著看看這些世家子弟的品性。」
明楹心中思緒雜亂,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傅懷硯。
看到他此時手中拿著畫軸,似是在思忖,手指在檀木軸上輕點了幾下。
明楹站在原地躊躇,最終在皇后殷切的目光之中,還是緩慢地走到了傅懷硯的面前。
極輕地喚了他一聲:「皇兄。」
傅懷硯的喉間突然浮現了一點兒癢意,好似被一片鳥羽拂過。
他面上不動聲色,將手中畫卷攤開。
「周氏的三公子,相貌周正,為人性情溫和內斂,家中只兩個通房,並無其他侍妾。」
「皇妹覺得如何?」
明楹看著他手上的畫卷,上面的郎君生得平平,只是眼睛帶笑,就帶了平和之意,看著確實是溫斂的模樣。
她思忖片刻,只選了個穩妥的話回道:「阿楹不敢妄議。」
「不敢妄議。」傅懷硯低笑,「皇妹這話的意思,就是對這人還算是滿意?」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畔帶笑,瞳仁之中卻又不見任何笑意。
「周三公子不過中人之姿,才學亦是中庸泛泛,性情也稍顯木訥。」
傅懷硯隨手將畫卷放回桌上,「孤是覺得,並不堪配皇妹。」
一旁的小几上摞著數張畫卷,絹布摩挲間,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明楹此時背對著皇后,因為是站著,又恰好擋住傅懷硯。
能看到傅懷硯正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皇后的聲音也從上首傳來,「倒是難得看到懷硯對誰的事情這般上心,他說得也對,姑娘家的婚事是人生大事,還是要多揣摩揣摩,多比較著。這周三公子性情木訥,以後日子也多半過得沒滋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