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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傷不方便洗澡,這些天都只能這麼擦擦。
趙煜風在外間看書,一聽見水聲響,就轉進來了,走到我身邊沖我伸出右手。
我把帕子放他手裡,他拿著擦我後背。
擦完了他也脫下衣裳,我給他擦他右手夠不著的地方。
洗漱完了躺上床,趙煜風忽然問我:「太后畢竟養育我長大……你這樣對太后,不怕萬一我會恨你?」
我:「你想恨便恨,你恨我也要這樣,你被她禍害利用了三十年,一輩子都要提防你這個養母,剩下的半輩子,我不能讓你這麼過。」
趙煜風斷了手筋的左手伸了過來,和我的右手挨在一起,沉默了一會兒,道:「興許在她心裡,我還比不上虞瀧禮,畢竟我和她毫無血緣關係。」
「我沒想過要殺她,我小的時候曾以為……她是我的親娘,也曾真心敬愛她。」
「嗯。」我輕輕握住他的左手。
帳子裡又安靜了,但我感覺到趙煜風似乎在醞釀什麼,果然,不多會兒,趙煜風道:「二寶,皇后和姜昭儀也都出宮去了,現下後宮空置,你,你……」
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直接問他:「你有聽說過男人當皇后的嗎?」
趙煜風:「歷史上,似乎,似乎是有的……」
我:「那你又有聽過太監當皇后的嗎?」
趙煜風:「你可以做第一個,沒人敢說什麼。」
「可我不想當你的皇后。」我稍稍側身,看著他眼睛道,「趙煜風,咱倆談過一場生死與共的戀愛,夠記一輩子了,緣分大概就到這兒了吧,和你談戀愛的這段時間,有一部分時候還是很開心的,不管是怎麼愛上你的,我也確實是愛過你,但我要回家了。」
「在我的人生預期里,我從來也沒想過要找一個皇帝與他共度一生。」我聲音輕輕的,「到這兒就行了吧,等你身體大好了,我就走了。」
趙煜風眼睛紅紅的,左手伸到我腰上來抱著我,接著整個人都過來,以一隻右手支撐著在我身體上方。
我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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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後。
為了讓趙煜風適應,我提前了七天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皇宮,去盧青在江城鄉下的老家玩了一陣,周亭也在,三個人玩就足夠熱鬧了。
「卑職還不知道公公的老家在哪兒。」
春天的氣候很舒服,盧青一身黑灰的窄袖武袍,爬上樹去,修長的身形穿梭在翠綠的樹葉里,看著是賞心悅目的一幕。
「在越方。」我隨口瞎掰,問,「你上去幹什麼?又沒果子摘。」
「掏鳥蛋,天氣暖了,鳥都回來下蛋了。」
周亭拄著一支拐杖過來。衍州一戰里他的腿受了很重的傷,很難好全了,後半生都得拄拐,沒法在御前繼續當差了,便乾脆辭了官。
盧青無父無母,跟著他一起辭了御前的差事,在他身邊照顧他。周亭本來不窮,趙煜風又給了他一筆豐厚的獎賞,兩人便成天出去遊山玩水,玩累了回中京城周亭的大宅院,或者來江城盧青爺爺留給他的小木屋院子過過鄉下生活。
我一聽鳥蛋就頭疼,對盧青道:「小青,咱不掏鳥蛋成嗎?那鳥找不著它的蛋了,看著多可憐啊是不是?」
盧青向來聽話,抓抓腦袋,空著手下來了。
「公公,您明日走嗎?」盧青問我。
「對,明日走,」我想了想,道,「別叫公公了,已經不是了,叫我……謝公子?」
「好的,謝公子。」盧青笑了起來,又道,「為什麼一定要回家呢?越方那麼遠,皇上許公子回家去嗎?」
我:「許的。」
盧青不理解:「為什麼?若我是皇上,這麼喜歡公子,定然不會放公子回家去。」
我笑了笑,道:「因為他現在是真的喜歡我了,所以他許我回家去。」
周亭輕輕嘆了口氣,沖我一笑。
兩天後,我回到了中京城裡,坐在茶館裡臨窗的位置,看著中京城街上繁華盛世太平的景象,等我的茶。
「客官您的茶來了,這就給您現沖!」小二上來替我沖茶,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提著湯瓶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專業。
「會沖小魚嗎?」我問他。
小二提著湯瓶注水的動作一頓:「啊?」
我看著他沖了一半的茶,看出來這就是很普通的沖法,他不會。
「沒事,接著沖吧。」我隨手抓了把旋炒銀杏吃,忽然聽見身後桌子的兩人在談論國事,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改年號了。」一個老者嘆氣道。
與他一起來喝茶的是個年輕人,困惑道:「崇治用得好好的,陛下怎麼突然要改?」
老者:「你還不知道?陛下因沒有子嗣,將皇位禪讓給了魏王,過不了幾天新皇就要登基了,改年號崇寧。」
年輕人:「還有這種事?陛下當皇帝當得好好的,竟然願意將皇位拱手相讓?我聽說,陛下沒有子嗣,皆是因為那位善妒,是不是這樣?」
老者:「哪位?」
年輕人:「閹過的那位啊,聽說閹人內心陰……」
腦袋疼,我把茶錢放桌上,戴上斗笠出去了,繞過潘樓大街,熟門熟路地到了淨身房門口。
一路走到這兒,又有些累了,我在台階上坐下稍作休息,看街上人來來往往,忽然餘光注意到一個穿黑色窄袖交襟長袍的高大男人站在了淨身房大門的另一邊,臉上戴著半截面具,整齊的髮髻上簪著一根簡樸的白玉簪子,安安靜靜的站著也不和任何人說話,不知道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