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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隨著高呼聲傳來,又是一隻白羽箭飛掠, 堪堪擦過戚珩的臉頰, 盪起細長的微風, 將幾縷發梢截斷。
因著適才他微微躬身, 那箭才碰巧只蹭過他的臉,劃出不甚明顯的血痕。
羽箭乘著長風而來,如刀刃般鋒利,硬生生地扎進牆頭幾寸,只余大半裸露在外。
兩人皆是一驚,尤其是戚珩,剛於城郊遇險,現在又是故技重施,但氣勢兇惡仿佛真想要將他置於死地。
戚珩頓時僵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仍是保持著欠身的姿勢。
林長青眸色沉了下來,眉峰不可察覺地動了動。
下一瞬,又是紫色長衣的殘影,從柳枝梢頭輕點而下,飛旋於空中又即刻落地。
雲笙穩當地立於牆邊,指尖浮現螢光,手覆上尚還殘留大半的箭身,稍一用力便直接將其拔出。
她冷笑著,卯足了勁朝外頭扔去。
箭刺穿細嫩的柳枝,如同開膛刀一般將所有阻攔於前的東西劃開,頓時驚起滿樹小憩的飛鳥。
林長青走上前來:「戚大哥,看來眼下你是危機重重啊。」他扭頭瞟了眼細枝亂顫的柳條,「盯上你的人恐怕是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了。」
戚珩閉上眼,僵硬的身軀緩了好一會才有所鬆弛,但他神經依舊緊繃著。
「真是對不住二位了,在下還是即刻離去不連累你們。」他聲音還帶著慌張的意味,寬大的袖口下手指不住地抖動。
雲笙朝他揚著下巴:「慌什麼,我既說了受人所託,那必然會護你無恙。」
她附身向前,離戚珩更近了些,「現在告訴我,你來京的目的。」
戚珩被她盯得有些發毛,他略微躲開她的灼灼視線,在心裡歷經天人決鬥後才嘆氣道:「我受家父舊友的邀約來京城送一樣東西,今日下午未時於城中茶樓會面。」
「好,那現在就去。」雲笙收回身意有所指地看向他。
他點頭,轉身進入房中收拾東西。
待他身影沒入後,林長青走過來在雲笙耳畔低語:「要殺他的人怕是韶組織的。」
雲笙盯著遠方不語,眼前春光外泄,倏忽間頭腦里浮現出的確是那道複雜詭譎的圖案。
「他要找的人應當是皇室之中的。」良久,雲笙才緩緩開口,滿臉凝重。
韶組織暗中培育殺手,這在民間也不是半點風聲不露,但他們始終以為這只是哪個江湖中人建立的。
其實不然,一手操辦起它的是當今聖上的胞弟瑞親王,不過這個倒是鮮為人知。
如若那些人所言不虛,那麼能夠治癒陛下的便只有烏溟玉,可是親王卻不遺餘力地想要殺了這個持有者。
看著似乎並不想讓陛下痊癒。
如今朝堂之上紛爭不斷,瑞親王是三皇子一端的,想必已經開始趁著此次機會扶植三皇子了吧。
雲笙眸色深邃,餘光瞥見戚珩已收拾妥當後,朝林長青使了個眼色後,後者抬腳跟了上去。
——
長安城中,矗立著數座大大小小的寺廟,梵音自寺中裊裊傳來,柳色青郁伴隨經幡飛舞。
沿著寺廟向街巷走動,一家檐角插旗的茶館印入眼帘。
此時已是晌午後,茶館裡喝茶歇息的人不算多,散散分布於各處。
角落裡,有兩名少年靜坐著。
一名玄色衣袍頭戴斗笠,朦朧的白沙遮掩有些看不正切,但依稀可見ʝƨɢ*輪廓利落清秀。
另一名已束上玉冠,深色錦袍更襯得他形貌俊朗。
未戴斗笠的少年端起眼前的茶杯,輕輕晃動著。
緲緲茶香飄散,氤氳著他的眉目。
待到熱氣騰騰的茶水稍微涼了些後,他才端起啜了一口。
只是他杯盞還未放下,散著的長髮便隨風飄動,身後忽然一陣巨響傳來,是木椅與牆壁的碰撞聲。
霎時間,分散於茶館各處的人聚攏起來,個個體強力壯,黑壓壓地將這二人圍得水泄不通。
玄衣少年只是將頭稍偏,細長的手指撫在桌上一柄長劍上,隱於斗笠下的眸色輕動。
這些人面色沉沉,壓抑的氣息在此刻幾乎降為冰點,他們不欲多言,直接露出各色暗器。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店家只是懶懶地抬頭掃視幾眼,又低下頭撥弄著手上帳單,對此場景已是見多不怪。
但那些同坐於茶館的客人哪見過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紛紛丟了手裡的茶杯扔下幾錠碎銀慌不擇路地朝門口跑去。
布衣青年慌慌張張地跑著,沒看清眼前路,直接撞上了正邁進門的林長青。
林長青被他猛地撞上,身形有些踉蹌。
他正了正身,皺眉問道:「這位大哥何至於跑的如此匆忙,裡面是有什麼洪水猛獸嗎?」
撞上他的青年忙點頭致歉,臉上是掩不住的害怕:「這裡面有人打起來了!」
說完他頭一扭撒開退就跑。
林長青與雲笙面面相覷,愣了片刻後林長青帶著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打架這種熱鬧事我最喜歡看了。」
言畢,不管擺手擺得和撥浪鼓一般的戚珩,林長青直接不由分說地將他拉扯進來。
果不其然,他們雙腳還未全然踏進來,地上已是滿片狼藉,木椅盡數被輾成齏粉,唯有幾截斷枝還孤零零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