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甫一進門,郁起雲便沒了聲,雲笙正要轉頭詢問他時,卻驀地聽見一聲輕響,轉過頭來一看,他竟是靠在案前趴著睡ʝƨɢ*著了。
雲笙走上前來,伸出手輕輕戳了戳他俊俏的臉,有些蠢蠢欲動。
不知是不是來時匆匆,他臉上還染著些緋紅,順著雙頰不斷朝兩邊盪開。
手腕處的袖口隨著他向前伸的動作下滑,露出一截消瘦的腕骨,指尖還泛著粉。
他虛虛靠在案上,一手前伸越過案板懸於半空,一手置於臉側下。
雲笙湊上前,視線停留在他利落的下頜線上,不斷上移,緩緩划過他微張的雙唇。
其上長睫如羽,頭髮蓬鬆地搭著,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淺光。
雲笙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頭上輕輕揉了揉,柔軟而蓬鬆的觸感令她心下有些新奇,剛想著進一步動作,手卻堪堪停在半空。
算了,先把阿苗救出去再說。
她朝著另一邊走去,想著將阿苗身上綁著的細繩解開,卻發現不論她用何種力氣,都掙脫不得這繩子。
「沒用的,除非她親自解綁,否則旁人根本解不開。」阿苗虛弱地睜開眼,朝她擠出一點笑容。
雲笙仍是不死心地攥過繩子,直到粗糲的繩子划過手心,漾起一片紅也是紋絲不動,她緊緊皺著眉,只得放棄。
「你師弟只是有些精神不濟,休息一會便好了。」阿苗朝趴在案上郁起雲努了努下巴。
「你們是怎麼回事?」雲笙還是忍不住問出心頭浮著的疑惑,「你怎會突然附身在他體內?」
這確實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且不說他們怎麼認識的,單單就是郁起雲這一反常乖巧的舉動也令她有些費解。
「這個稍後再解釋吧,你們最好斂去聲息,我感覺她很快就要來了。」
誰?雲笙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聽見屋外有輕細的腳步聲,朝著這邊一步步慢慢踱來。
來不及了,她只好將尚還昏迷不醒的郁起雲扯到帘子後,又捏了靜音訣斂去氣息。
隨著珠簾輕響,門被推開,頭裹格子長巾的大祭司緩緩行來,身上銀片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擺動相撞,金屬碰撞的啷噹聲一點點敲打在他們心頭。
雲笙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手指捏得有些發白。
不知為何,這女人一出現便令她頭腦有些混亂。
那日零星的記憶重新在大腦里翻轉,燃著骨灰的香爐,不斷蠕動的青蟲,瞳孔中泛著的只容得下她的碎影。
似是一隻只雙翼震動的飛蝶從她眼前一略而過,如白駒過隙指間流沙。
「還在掙扎嗎?勸你不要白費力氣。」祭司走進了些,鞋子踩在毛毯上倒是半點聲沒出。
阿苗輕笑一聲,轉過頭去不欲與她對視。
這一舉動似乎惹惱了祭司,她伸出有些乾枯的手捏住阿苗的下巴,其上頭一道道黑色筋條如蛛網般密布蔓延,只消一眼便令人毛骨悚然。
祭司猛地扳過她的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意味從頭到尾地掃過,唇邊的裂痕逐漸變大。
「怎麼還沒有人來救你呢?」她鬆開手,狹長的指甲輕划過嘴邊,眸光一沉,那笑容片刻便消失殆盡。
屋內不知何時點上了一陣迷香,只用吸上一口,便濃郁得讓人發昏。
阿苗口鼻均無遮攔,這馥郁的香味不斷襲上她大腦,便是內力深厚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一會兒,她便覺得手腳發軟,整個人都毫無力氣。
躲在簾後的雲笙也沒能好到哪去,儘管她驅使靈力盡力散去了迷香,但這股香就似一隻長著血口的毒蛇,彎曲著身子不斷爬來。
終於,在靈力支撐不住之時,雲笙雙腿癱倒在地,發出一聲重重的倒地音,在這靜悄悄的夜裡顯得尤為清晰。
阿苗腦海里浮現出「咚」的一聲,一顆心恍若掉入寒潭,料峭的有些刺骨。
大祭司嘴角重新曼起笑,詭異而猙獰。
「好像有隻小老鼠溜了進來。」她拖著黑色長紗,放過阿苗後不斷朝帘子後走來。
隔著一層綢緞珠簾,雲笙臉色逐漸發白,身後緊貼著的牆壁傳來冰涼的觸感,她偏過頭,發現自己已然是無路可逃。
倒地不起的郁起雲此刻睫毛微動,似有醒來的預兆。
雲笙心一緊,將手裡那串珠子塞進他懷中,隨後一把扯過帘子徑直走了出去。
祭司臉上沒有半點意外,她的眼底燃著熊熊焰火,雙唇微啟:「我早料到你會再回來,幸好你沒有讓我失望。」
雲笙一手扶著牆,一邊朝著郁起雲對面的方向退,嘴裡倒也半點不落下風:「是嗎?不過我來可不是為了你。」
「無妨,至少你還是出現了不是嗎。」大祭司朝她一步步逼近,「不必害怕,我可捨不得殺你。」
「那可說不準啊,人心險惡,誰知道下一步你會不會取我性命。」雲笙被她逼著退至牆角,已是無路可退了。
祭司眼裡的焰火快要把她吞沒,她對著雲笙笑了許久,忽地長袖一揮。「嘶」的一聲,從她寬大的袖口鑽出一條正吐著信子的黑蛇,兩根尖細的獠牙上還淌著毒液。
隔著傾瀉而下的燭火,黑蛇那鮮紅的蛇信子慢慢伸長,身上泛著銀光的鱗片一閃而上,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爬上了手臂。
有些凹凸不平的鱗片蹭著肌膚,不必刻意低頭便能望見它熒綠的眼珠微微轉動,一寸長的身軀所到之處皆透著刺骨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