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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那個兔子花燈。」她指著小攤上的一盞兔子燈道。
攤主為她取下,收了她二十文銅錢。
「小姐果然還是喜歡兔子燈,從前老爺和夫人也總是為小姐做兔子燈呢。」雲裊跟在她身邊,頗為感慨道。
江瑜珠也正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才買下的這盞兔子燈。
從前在錢塘,每到有燈會的熱鬧節日,爹爹便總會親手給她做一盞兔子燈。他們家正是做花燈起家,後來才有的偌大一番家業。
可是這一切,都在兩個月前,被人一把火燒乾淨了。
她抱著這盞新的兔子燈,忽而覺得有點刺眼,低頭無聲抹了把眼淚。
身後人群嘈雜,她也沒有心思關注,兀自站在原地出神良久,直至陳嫿又來找她,要她過去幫忙猜燈謎,才叫她從過往的情緒中掙扎出來。
「韶珠和玉璇在前頭猜燈謎,碰上對手了,咱們快點去幫忙。」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江瑜珠擠進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堆里,站到周韶珠她們邊上。
「這最後一題了,不拼別的,只拼速度,只要咱們快些答出來,便能贏下最後一盞燈,比她們總數多一盞!」
出燈謎的老闆拎著銅鑼敲了一下,念出最後一題的題目:「圓寂,打一成語。」
「坐以待斃。」
江瑜珠脫口而出,甚至都沒有給別人反應的時間。
陳嫿驚訝地看著她:「這就,這就答出來了?」
「不是你們說的要快嗎?」江瑜珠腦袋懵懵的,聽到她們說完要快之後便全神貫注到了題目上,也不知自己這反應究竟算不算快。
「快,簡直太快了,我們贏了!」
周韶珠和周玉璇擊了下掌,趾高氣昂地去拿走屬於自己的最後一盞燈,沖對面氣到鼻孔升天的褚遙知洋洋得意地笑。
「那是周家什麼人?」
每次燈會都不及她們贏得多,褚遙知氣得將手上抱著的幾盞燈籠全都扔到了地上,盯著最後被拉來幫忙的江瑜珠使勁地看。
「不知,估計又是哪裡來打秋風的表姑娘呢。」身邊跟著的另幾個世家貴女也將江瑜珠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番,嘴上雖然都一致在瞧不起她的身份,但眼神都很誠實,見到她便移不開眼了。
「表姑娘。」褚遙知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周家究竟有幾個表姑娘。」
她氣勢洶洶地掠過周韶珠和周玉璇,直奔江瑜珠而去。
「你是誰?」
「這是我們家新來的親戚,你做什麼?」陳嫿趕緊擋在她面前。
「新來的親戚?你們家?你也配?真當自己是周家的人了?」褚遙知極其諷刺地看了眼陳嫿,又對江瑜珠道,「最好日後別再叫我碰到你,否則,我要你好看。」
京城的大家閨秀,都這般潑辣沒有體面的嗎?江瑜珠微微蹙眉,直白地表現出對她的不滿。
「你蹙什麼眉?」褚遙知一見更氣了,「我燈籠被你們搶了,我還沒蹙眉呢,你蹙什麼眉?」
「燈籠被搶了,不是你們自己不夠快嗎?」江瑜珠不明所以地回問道,不懂這種願賭服輸的事情,有什麼好生氣的。
「你,你說什麼?」
褚遙知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推開陳嫿,奪過江瑜珠手上的兔子燈摔在地上,「我叫你也看看,心心念念的燈籠被搶是何滋味!」
「你不可理喻!」
江瑜珠趕緊去撿自己倒在地上熄滅了的兔子燈,撿起燈籠的一剎,卻又被人措不及防踹了一腳,狼狽地坐在地上。
「你——」
她深深地皺緊了眉頭,瞪著褚遙知的目光儘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雲裊撲上來將她扶起,她還想要跟褚遙知理論,卻被一旁的何纖素及時拉住,拽了兩下衣袖。
她回頭去看何纖素,看到她輕輕對自己搖了搖頭。
她突然就冷靜了下來,望著面前盛氣凌人的褚遙知和她的同夥,以及周圍指指點點看熱鬧的人群,周家兩姐妹分明就站在不遠處,卻不願意出來為她跟褚遙知明目張胆地撕破臉。
明明她是被拉過來幫她們猜燈謎的。
好在大姐姐似的溫若涵及時趕到,擋在她面前和褚遙知說了一番,才叫這場鬧劇沒有再繼續下去。
褚遙知走的時候,滿眼都是對她的鄙夷。
「沒事吧?」溫若涵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確定她安然無恙,才道,「那是褚遙知,褚貴妃家的妹妹,你好端端的怎麼招惹了她?」
「我沒有招惹她。」江瑜珠道,「我不過是猜燈謎贏了她最後一盞花燈,她就對我拼命撒氣。」
「哎,罷了,日後見到她還是繞道走吧,千萬別再得罪了。」溫若涵摸摸她的腦袋,不論耐心還是溫柔都是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該有的模樣。
江瑜珠驀地想起與她一般溫柔的自家母親,默默點了點頭,在她轉身去招呼周家姐妹的時候,終是忍不住,低頭掉下眼淚。
何纖素上來,給她遞了一方帕子:「萬幸你還算聰明,沒有把那兩位大小姐給供出來,不然日後在家裡,她們恐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多謝何姐姐。」江瑜珠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
「周家別的不多,就是表姑娘多,但是這麼多表姑娘里,只有你和我是最尷尬的。」何纖素語重心長道,「你如今的心情我理解,初來乍到,寄人籬下,我當初何嘗又不是這麼過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