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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從未聽過她喊自己的姓名,周渡怔了一怔,居然有一剎的不大適應,正襟危坐在她身邊,問:「怎麼了?」
「我說當初不是我給你下的藥,你信嗎?」瑜珠抬起一雙殷紅的眼睛,細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尚未抖落乾淨的瑩瑩淚珠。
她仿佛帶著最後的希望,問向周渡:「你相信我嗎?」
周渡抿唇:「我信。」
瑜珠激動地撲過去鑽進他的懷裡。
她雖然從未將周渡當作過是自己的希望,但在這一件事上,只在這一件事上,她無比希望周渡是相信她的,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可是別人都不信,周渡,別人都不信,他們都說是我做的。」她此刻就像個終於找到依靠的毛頭孩子,窩在周渡懷裡,放聲大哭,將濃稠的淚水沾滿他正經的大紅官袍。
周渡喉結動了動,知道這樣的世道,她背負起這些閒言碎語有多不易,攬住她腰身的手不自覺收緊一點,再收緊一點,如他們這幾日每晚都會做的那樣,將她緊緊錮在自己懷裡。
「周渡,我們把當年的事情查清楚好不好?」瑜珠邊哭邊又要不斷擦乾淨淚水,攀著他的脖子仰頭,「你說你是信我的,那我們把事情查清好不好?還我一個清白,也還你一個清白。」
看著她說話都在顫抖的模樣,周渡知道,自己這一刻必定是心軟了的。
他從始至終都見不得瑜珠哭,尤其是在他懷裡梨花帶雨地哭。
他也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一切都不怪你,可是他只要想起當年陳嫿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以及周家這麼多年的聲譽,臨到嘴邊的話終究又只成了安慰。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們都已經成親了,查清真相又有何意義?何況,就算我們想查,人證物證也不一定都找得到了,瑜珠,我們自己問心無愧,就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可是我在意!」
瑜珠跟受到什麼刺激一般,從他的懷裡掙紮起來,散亂的髮髻松松垮垮,垂在身後。
「周渡,就當是我求你,你幫我查清楚事情真相好不好?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我不想再走到哪裡都被人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說我是,說我是,我是不要臉的狐狸精了……」
她甚至連狐狸精這三個字都是羞於啟齒的,但這麼多年,她卻已經在背後,在他們看得見看不見的角落裡,被人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了無數次。
周渡不說話,只是伸手過去想要擦去她的眼淚,卻被她猝不及防一掌拍開。
洶湧的淚水再次毫無徵兆地滾落下來,瑜珠透著朦朧的淚光,注視著這個日日躺在自己身側相擁而眠的丈夫。
「你其實也根本不相信我,是嗎?」她哽咽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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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yeah!
第22章 周侍郎
他放棄了瑜珠的名聲
瑜珠望著周渡,見他遲遲不肯說話,心已經從一開始的涌熱漸漸墜入到了谷底。
「你當真覺得,是我非要攀附你,是我不惜用盡手段,喪盡名聲,也非要嫁進你們周家,是嗎?」
她不顧鞋襪尚未完整,抽噎著從榻上下地,含淚的目光在周渡的眼神中,一寸一寸變得絕望。
「你冷靜一點。」
周渡終於出聲,並且起身依舊想要擁住她。
但瑜珠只是再一次拍開了他的手。
「你們周家是什麼頂好的福地洞天,值得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擠進來!」她無望地吼道,「你是覺得,我稀罕你那個永遠只會恃強凌弱的妹妹,還是稀罕你那個永遠只知道瞧不起我的慈愛母親?就因為那件事,就因為發生了那件事,我的雲裊差點被你們給活活打死,我卻連想知道個真相都不允許!」
「你是侍郎,你是刑部的侍郎,你在外頭風光無限,四處處理獄訟的疑難雜案,對著一個線索就值得分析半天,回到家裡來,卻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覺得我是壞人,我是做盡一切壞事的狐狸精!」
周渡蹙眉:「我沒有說你是狐狸精。」
「怎麼沒有!」
瑜珠不想再看見他,她早該清醒的,周渡永遠是周家人,他跟溫氏還有周韶珠才是一夥的,他們全家都覺得那些腌臢事是她做的,他們全家,從來都是這麼覺得的。
她驀地又想起那日周老夫人院前的周渡,冷漠的臉上連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滿滿儘是煩躁與不耐。
只因為周老夫人叫他娶她,只因為他篤定了,她就是那個將他算計上榻的幕後主使。
她光著腳想要逃離這裡,越看見周渡板正硬朗的臉龐,她就越覺得諷刺。
可她不過轉了個身的功夫,周渡便追了上去,將她強硬地打橫抱起,扔回到榻上。
「我說過信你,就是信你,你今日的這些出言不遜,但凡出了這個房門,便是要被罰跪到祠堂的!」他兩道濃厚的劍眉擠在一起,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瑜珠,我不知道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對著我說出這番話,但你想清楚,你如今的衣食住行,呼奴喝婢,全都是周家給的,你在這裡指著我的鼻子罵周家,罵我的母親,罵我的妹妹,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就是不忠不義,不孝不慈,他們是可以直接抓住這個把柄,叫我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