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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從錢塘接回來一個從前鄰家的姑娘,這事她前幾日就聽說了的,只是一直沒什麼由頭過來看看,今日好容易見到人,卻又將她驚得一時失語。
從前便聽聞,這位江姑娘原先家裡是經商的,在錢塘一帶也算出名。江南水鄉嬌養出來的姑娘,她本以為會是普普通通小家碧玉的類型,哪想,眼前這位,柳眉櫻唇膚賽雪,腰細腿長身量好,隨便對著她一顰一笑,都像是要勾了她的心魂去一樣。
小家碧玉的確是小家碧玉,但這份靈氣和精緻,卻是小家碧玉中拔尖的。
「還不知妹妹大名?」她回過神來,忙問她的姓名。
「江瑜珠。」
「瑾瑜,寶珠,都是美玉,可見令尊和令堂對妹妹的喜愛。」她笑著執起江瑜珠的手,見她神色忽的黯淡,才想起自己是說錯話了。
「對不住瑜珠,我不是有意的。」溫若涵小心翼翼道,「沒了父母,便把周家當做是自己的家,好自生活。想想你如今可是有一大家子的親人呢,熱熱鬧鬧的,多好。平日裡若是想出去玩,也可以來溫家找我,我叫溫若涵,應該比你長几歲,你日後叫我溫姐姐就好。」
江瑜珠點點頭:「溫姐姐。」
陳嫿適時擠進來,沖江瑜珠擠眉弄眼:「瑜珠,別悶悶不樂了,咱們這位溫姐姐,可是日後要做周家當家少夫人的人,你啊,可得仔細著,萬不能得罪了。」
「當家少夫人?」
溫若涵臉上飛快染了一層紅暈,「你別聽她胡說,到上京半年了,沒幹過正經事,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說。」
「這哪裡是瞎說了?大表哥探花高中都有好幾個月了,若不是一直忙著朝廷的事,恐怕大夫人早上你們家提親去了。」
陳嫿素來是沒什麼羞恥心的,笑嘻嘻的,越說越來勁,叫瑜珠也多多少少聽出一點門道。
溫若涵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也是周家大夫人溫氏的親外甥女,而如今的周家嫡長子周渡,幾月前的科舉殿試被聖上欽點為探花,官封刑部。
業立則家成,大夫人溫氏便開始盤算著要自家的親外甥女嫁給自己的大兒子,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
明白這層關係,再看陳嫿如今的表現,瑜珠覺得,怎麼看都多了一層拈酸吃醋的意味。
「托你的福,今日七夕,我可總算也能見一見大表哥了,成日忙的腳不沾地,尋常時候,真是想見一面都難。」
溫若涵不知聽沒聽出她話里的刺味兒,只實誠道:「也不是,我今日是聽了姑母的話上門來同諸位姐妹過七夕的,能不能見大表哥,我也不知道呢。」
「這可是乞巧節,大夫人還不得安排你和大表哥見一面?」
溫若涵又紅了臉,微微垂首,搖了搖頭。
陳嫿這才滿意,又拉上江瑜珠:「今日是我和瑜珠妹妹第一回 在京城過七夕,我倒還好,瑜珠妹妹卻是自錢塘過來後便沒有再出過門,既然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大表哥,那就勞煩溫姐姐先帶我們倆好好玩玩了?」
溫若涵自然答應:「等我去見過老夫人之後,再帶兩位妹妹去找韶珠和玉璇她們,大家一道出去玩。」
周家因為周老夫人還在的緣故,所以沒有分家,大房和二房住在一起,各有自己的院子。周韶珠和周玉璇分別是大房的嫡女和二房的庶女,一個排老四,一個排老五。
但除她們外,住在周家的女眷還有一位,是周家二房夫人何氏的外甥女,叫何纖素。
何家因為前些年三王亂政之事,受到牽連,舉家被貶謫出了京城,到了青州。眼看著自家姑娘到了待嫁的年紀,不甘心在青州找個人家隨便嫁了,便將女兒送到了京城姑母家,想要借周家的面子,好歹是議一門能上的去台面的親事。
幾個姑娘扎堆到周老夫人的屋子裡請了安,又一窩蜂去前廳陪溫氏和何氏用晚飯。因為是乞巧,所以家裡男丁幾乎也都在場,只是傳說中的大哥周渡依舊不在。
瑜珠自從進到周家便聽不少人在她耳邊提過這個人,但是至今都還未見過他的樣子,也不知他們口中的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究竟是不是真的。
等不來周家大哥,姑娘們也不閒著,左右一合計,便又一齊出發去逛鵲橋燈會了。
「跟上呀瑜珠,上京的燈會一定可好玩了。」陳嫿見她走路慢,便拉了她一把,帶她一道上了馬車。
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浩浩湯湯往京城最熱鬧的街市去,江瑜珠不曾見過這等陣仗,一路掀了不下四五次的帘子。
「好看吧?錢塘也有這樣的燈會嗎?」陳嫿問她。
「好看。」
越接近燈會集市的地方,越來越多的花燈被擺放了出來,掛著的,提著的,抱著的,花樣不一,形狀不一,顏色不一,但無一例外的,是千奇百怪的好看。
江瑜珠捨不得將眼睛從這些花燈上移開,道:「錢塘七夕也有燈會,只是遠不及京城的熱鬧。」
「你如今住在周家,日後這樣的燈會,還會見到許多呢。」陳嫿碰了碰她的胳膊,等到馬車停下,便又帶她下了馬車。
在馬車上見到燈會盛況和在街上真實地可以觸碰到花燈的感受完全不一樣,江瑜珠跟在眾人身後,一路走一路看,謹小慎微,直至走在前頭的周韶珠和周玉璇因為要看猜燈謎的熱鬧自己跑走了,她也才能夠去逛自己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