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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里,周韶珠又纏著溫氏撒嬌,明里暗裡地朝她多看了幾眼,生怕她沒聽到。
原來他昨日有家書回來了啊。
江瑜珠失落地想,恐怕又是一字都沒提到她吧?不然溫氏也不至於一頁都不給她看。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適才被溫氏訓斥都沒有哭,如今這又有何好哭的?他不在乎她,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她有什麼好哭的?
可她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一滴淚,在這十二月的冰天寒地里,凝成晶瑩的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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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珠自那日被溫氏罰站在院中一下午後,回去就病倒了。
家中公公倒還算是個明事理的,遣人來問了話,送了湯藥,只是婆母始終都是不待見她的,連最基本的噓寒問暖都沒有,甚至還想她依舊去跟前伺候,侍奉左右。不過好歹是被公公給攔住了。
這個家,江瑜珠早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夜裡,她睜著睏倦的眼睛,將明日要帶的東西仔細清點再清點。
她是和雲裊兩個人出逃,自然不能帶太多東西,除了兩身男人的衣裳,便只有一些易於攜帶的金銀細軟。
周家待她旁的說不上好,但是每月的銀子上,倒是從沒虧待,將她養的如同籠中的金絲雀,差點連怎麼飛都要忘了。
打包好包裹,她的一顆心便開始劇烈地跳動。如今才值夜半,距離她出發還有好幾個時辰,悄悄打開窗戶望一眼,黑透了的天是一點月色也看不見的,無端給了她不少的恐慌。
她自生下來至今,再沒有做過比這更瘋狂、更大膽的事情了。
可是不走,她的後半輩子就註定要在周家的後宅里蹉跎至死,被婆母約束,被丈夫忽視,被小姑子嘲笑,被小叔子鄙夷,幾個妯娌都還沒有進門,但她想也能想得到到時候的場景,無非是又多了幾個瞧不起她的人罷了。
她不願意,她當真不願意再繼續將這樣的日子過下去。沒有見識過外面的天地也就罷了,可黎家的姐姐帶她看過了高山上的雪,宮中的長宜公主帶她奔過了草場的烈馬,她如何還會願意繼續窩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受盡屈辱與壓迫。
她想過和離,但是那一次,周渡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跟她大吵了一架,還與她形同陌路整整一個月,夫妻明明相處在一個屋檐下,卻沒有一句話好說。她和周家的最後一絲體面,也就止步於此了。
不和離,她也總是會走的,周家困不住她。
黎家的貨船午時從渡口出發,她早起後如往常般又去伺候了一番溫氏,將她服侍妥帖,隨後便說了要去送黎容錦下江南的事。
「病了這麼些天,好容易能下床了,我當是腦袋開竅了知道主動來我跟前伺候,原來又是想著出去。」溫氏如往常般不待見她,懨懨道,「大郎過幾日就要回來了,你今日出完門,日後就不要再輕易出去了,也該好好收收心,想想為我們周家開枝散葉的事了。」
江瑜珠恭順地低頭,應了她的話。
「行了行了,去吧。」她不耐煩地擺擺手,望著江瑜珠窈窕出門的背影,又看了眼自那日之後便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的趙嬤嬤,想起大兒子的叮囑,終是沒再說出叫她再跟上去看著人的話。
「夫人,好奇怪,今日趙嬤嬤就在邊上,大夫人也沒叫她跟著咱們呢。」雲裊跟著江瑜珠上了馬車,悄悄道。
「是啊,真奇怪。」江瑜珠掀起帘子,最後再望了眼周府高大嚴正的牌匾。
傳聞這是先帝親賜,無上榮光。
只是這份榮光,從今往後,就與她再沒有半點關係了。
整個周家,都與她不再有任何關係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馬車載著她四平八穩往渡口去。
望著遠處江面上白蒙蒙的霧氣,她知道,她終於不再是別人籠中的雀,而是自由自在的江瑜珠。
作者有話說:
滴滴滴,朋友們,開新文啦!因為是追妻火葬場文學,所以本文前期男主必定是有些狗的,但是請相信我,他後期應該真的也還是會有點魅力在身上(如果大家都覺得沒有,請當我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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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寫女主出逃,第2章會開始倒敘,後面慢慢接上正軌,時間線大家可以注意一下~
第2章 表姑娘
周家別的不多,就是表姑娘多
成嘉十三年,上京
瑜珠剛到周府不過三日,便已被陳嫿拉著認識了府中的許多諸人。
陳嫿是周家老夫人娘家陳家的嫡長孫女,半年前進京來看望生病的周老夫人,借住在周家,便一直沒走。
瑜珠到周府後,對她最熱絡的人就是陳嫿,因為她們一同住在周老夫人的院子裡,對外的名義,也都是周家的表姑娘。
只不過,陳嫿這個表姑娘好歹是真帶點親的表姑娘,瑜珠這個表姑娘,卻多半是得益於周家的垂憐,可憐她一個無依無靠失了雙親的孤女,無處可去,才勉為其難地收留她,稱作是表姑娘。
「瑜珠,快來看,這位是大夫人娘家的姑娘,溫三姑娘。」
乞巧這日,陳嫿又帶著新的姑娘到了江瑜珠面前,還特地強調:「這溫三姑娘同咱們這種特地趕來攀親戚的可不一樣,人家是大夫人正兒八經的親侄女,家裡就在京城,父親還是國子監祭酒,不知多高貴呢。」
「就你會胡說,都是讀書人家,哪來什麼高貴不高貴的。」溫三姑娘笑盈盈地打斷了陳嫿的話,目光溫和落在江瑜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