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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瑜珠,驛館好歹是太子住的地方,你住在那裡,我也能放心些。」
「我需要你放什麼心?」
瑜珠只覺自己眼前的這兩個男人,一個自以為是,一個自作聰明,不論哪一個站在她的面前,都叫她只能更加心煩意亂。
她悶著一口呼不出的氣,用力將他們推開,闊步朝後頭的庭院走去。
去庭院,那就不是離開這裡。周渡總算能放點心,回頭看見雲裊還傻站在屋裡,道:「還不趕緊跟上少夫人?」
「啊?是。」雲裊一時竟沒覺得這話有何不對,聽著話便拔腿追上了瑜珠。
倒是沈淮安,故意琢磨著道:「少夫人,都和離多少年了,還好意思叫這個詞。」
「不論和離多少年,她都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妻子。」瑜珠不在跟前,周渡語氣也是淡淡的,似乎根本懶得同沈淮安計較,垂首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勢,再抬眸時,便恰好是彰平找來紗布與止血的藥粉。
被匕首劃破的傷口因為太長時間未有處理,血液已經同衣裳黏在了一起,彰平替他小心地撕扯開那一片帶血的衣裳,剎那間,已經凝固的鮮血又再次噴涌淋漓。
他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拎起紗布正想要往他的傷口上擦,才發現,自己紗布和藥粉是拿了,但是,熱水忘了燒。
這傷口不用濕的帕子先擦拭乾淨,倒是不能包紮。
彰平正要趕去廚房再燒一鍋熱水,抬起腳的功夫,便見瑜珠居然正端著一盆熱水回來了。
他舉著手中的紗帕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自己就著熱水繼續,還是直接將傷口.交給瑜珠處理。
周渡適時地咳嗽了一聲。
彰平頓時如夢初醒,將帕子扔進端來的熱水盆里,道:「少夫人,我想起還有樣藥膏沒拿,少爺的傷口,就麻煩您先處理了。」JG
瑜珠正要拒絕,他卻跑得比兔子還快,根本叫她沒有一句說話的功夫。
她只能睥了眼坐在她原先位置上的周渡,雙手沒進剛燒好的溫熱水中,打算為他擰乾帕子。
哪想,帕子很快被人奪走。
沈淮安自己一身的髒污,臉色瞧去卻是神采奕奕,邊在水盆中擰著帕子,邊道:「男女授受不親,已經和離的人,就不適合再拉拉扯扯,糾纏不清,這裡有我就夠了,瑜珠,聽說蓉園後頭的花園不錯,你再去逛逛吧,難得來一趟,進了驛館,可就不容易出來了。」
雖然話不是很好聽,但此舉正中瑜珠的下懷。她與周渡已經和離,的確不適合再有過多接觸。
她與沈淮安叮囑道:「記得擦拭傷口的時候輕一些。」
「放心,我在軍中見過比這嚴重的多的是。」
沈淮安大手一揮,送走了她,見直至她消失在門廊的最後一刻,周渡的目光也不曾從那方向收回,嗤笑道:「再看兩百遍,人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
「那你以為,她會多看你一眼嗎?」周渡不客氣地問回去,伸手示意他將紗帕交給自己。
他只是傷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並不是不能用。
沈淮安如同看透了一般哼笑著,將帕子砸在他的掌心。
「裝。」
周渡不說話,只是自己熟練地處理起傷口。
等他將傷口擦拭完,又抹上藥,彰平這才探頭探腦地回來,恰好趕上幫他纏個紗布,圍繞手臂幾圈繫緊。
沈淮安全程冷眼瞧著,不忘冷嘲熱諷道:「周大人一身孝衣出門,染了鮮血回去,倒是也不怕剛過世的老人家忌諱,不會是,今日家中正好擺喪席?」
他素來喜歡說話故意挑狠的說,而今日這,還剛好叫他猜對了。
他見周渡如刀片般鋒利的眼神,稍微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當真是在喪席上跑出來的?」
說完,他也不等周渡回答,兀自搖著頭對他嘲弄道:「周明覺啊周明覺,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
周渡眉鋒微斂:「這是我同她之間的事。」
「可惜如今不是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廳中便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沈淮安道:「打碎的銅鏡便沒有再和好的道理,日後,我與她之間是我與她,至於她與你麼,興許幾年後,你見到她,還需要喊一聲北威侯夫人。」
即便他已經在稍微克制地壓低嗓音,但仍舊掩蓋不了言語中的興奮與激動。
周渡冰冷的雙眸定定地看著他,道:「你給不了她安寧的日子。」
「我如何給不了?」沈淮安的眼中是赤.裸裸的野心,以及毫不掩飾的蓬勃欲望。
周渡望著他,篤定道:「你給不了。」
「那咱們就走著瞧,周大人。」
沈淮安又恢復他妖孽般的冷笑。
而瑜珠站在門廊下,靜靠著門框,將他們的對話悉數聽進耳中。
許久,她才從靠著的門框上移開,又將自己淹沒進這座初識的春日花園中。
等沈淮安來找她離去的時候,周渡已經先行離開了,瑜珠沉默著,跟在沈淮安身後上了馬車。
「沈淮安。」
在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之後,瑜珠突然開口喚他。
被喊了名字的人如同少時被夫子點名表揚那般欣喜,問:「怎麼了?」
「如若你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帳簿會牽連到我,你還會選擇與我一道去姑蘇嗎?」瑜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