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難為他有心了,出門在外也不忘寫這麼一封家書回來。」
她話中似有深意,只是瑜珠不曾見過書信的內容,便也不知她說的究竟是什麼。
溫氏也不叫她看,自己看完後便又將東西遞迴給周韶珠:「韶珠,你近來不是正在練顏卿的字,還想我幫你找字帖麼?你瞧瞧你大哥哥這字,不正是你最好學習的模樣?反正留著堆積也是無用,不若你就拿去,每日對照著練吧。」
周韶珠十分歡喜地拿回信箋:「多謝母親!」
只是末了,她又遲疑地看一眼瑜珠:「大哥哥的信,嫂嫂也要看看嗎?信中雖不曾提到嫂嫂,但兄長對全家人的關心都是有的,嫂嫂還是看一眼吧!」
瑜珠正想要開口,溫氏卻先她一步不悅道:「信中都不曾提及,還是別看了吧,免得你又覺得明覺對你不上心,背地裡偷偷地抹眼淚,搞得我們周家如何待你不好似的。」
瑜珠頓住,她難道是覺得,周家待她有多好麼?
周渡的信,她本就不打算看,一字未曾提及她,拿到手中也是徒給自己增添羞恥,自取其辱。
她遂垂下目光,乖順道:「是。」
周韶珠捏著信,眼中的狡黠與笑意藏都藏不住,志得意滿地帶著自家大哥的信箋施施然離去,留下瑜珠還站在廳堂中,陪在溫氏身邊。
溫氏又頭疼地撐起腦袋,見她還不打算走,生了鏽的腦子終於靈光了一回,問:「你是有事想要求我?」
見她終於主動問起,瑜珠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明日城東有場雪梅宴,黎陽侯府的五姑娘托人送來請柬,兒媳想著,在上京這麼些年,還不曾看過多少的梅花,便想隨她一道,出門看看。」
「這才剛入冬,哪就有好看的梅花看。」溫氏兀自嘀咕了句,想直接駁了她,眨眼間卻又想起適才那封不曾落到瑜珠手中的信箋。
她沒說實話。
周渡的信中其實提到了瑜珠,只不過不是問她身體康不康健,過的開不開心,而是囑託溫氏,請她務必要好好待瑜珠,還同她說,她想出去,偶爾也得放她出去,她不想叫趙嬤嬤跟著,偶爾也得叫趙嬤嬤歇上一歇,不要將她看的太緊了。
字裡行間,說的她就像是個虐待兒媳、與她萬般不好的惡毒婆母似的。
她不喜,便沒將信給瑜珠看。
但她今日既都說了想出門,那她想,她還是該聽明覺的話,適當放她一放。
不然萬一,將來等明覺回家問起來,瑜珠在他身邊耳旁風一吹,說她整日禁錮著她,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辯。
周渡不是周池,他心裡有自己的一桿秤,做什麼也從來不需她操心,反倒是她,偶爾脾氣暴躁,還得兒子給自己拿主意才行。
她不能因為瑜珠,跟明覺鬧了彆扭。
於是她同意了瑜珠的事。
但同意之餘又不忘道:「記得早些回來,家中近來事不少,免不了到處需要人手,你既是長媳,總不能一直袖手旁觀的。」
瑜珠自然應下:「是。」
便這樣,翌日清晨天不亮,瑜珠便起身,去了清水居里的小廚房,親自下廚給黎容錦做了一整個食盒的糕點。
她記得黎容錦口味清淡,略喜甜,這點同她倒是挺像。
正好錢塘江南的糕點都是甜而不膩的口味,她自小便跟著娘親做,也會做上許多。
桂花糕、荷花酥、梅花糕……一樣不過兩三個,她便裝了滿滿一個食盒。
雲裊在邊上看著,不禁流口水道:「小姐自打到了周家,便許久未曾親手做過糕點了,黎姑娘真是好福氣,比姑爺的福氣都要好呢。」
她話一說完,瑜珠的臉色便僵住了。
當初娘親教她下廚的時候,便是時常在她耳邊念叨。
「我們家瑜珠真是心靈手巧,做什麼都是一教就會,將來不知要叫哪個郎婿娶去,定少不了他的口福。」
可惜,自從她嫁給周渡之後,還一次都未曾給他下過廚。
不過也不可惜。
瑜珠想,這樣子的丈夫,有不如無,算什么正兒八經的郎婿呢。
她的手藝,是要留給心上人,留給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的。
她捏了一塊尚還冒著騰騰熱氣的桂花糕,塞進雲裊嘴裡:「黎姑娘有的福氣,你也有,快吃吧,吃完咱們一道出門玩去。」
此時的雲裊還尚不知自家小姐的打算,傻乎乎點著頭,喜笑顏開道:「好!」
—
今日這場雪梅宴,雖是黎容錦請的江瑜珠,但要論它真正的主人,還是御史李家。
黎容錦只作為客人,與瑜珠坐在一張席上,打開她的食盒,高興到合不攏嘴,邊吃邊道:「我少時曾有一段時日長在江南,家中外祖曾是姑蘇那邊的太守,所以格外愛吃淮揚菜,不想到了上京這等中原的地方,眾人竟是喜鹹的多,好長一段時日都適應不了,後來家中為我專門尋了一位做淮揚菜的廚子,這才治好了我的嬌氣病。」
她一連嘗了好幾個瑜珠做的糯米糰子,忍不住稱讚道:「瑜珠,有你當真是太幸福了,你這做茶果子的手藝,絲毫不輸我家專門做糕點的師傅!」
瑜珠笑笑:「你若喜歡,日後我常給你做。」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黎容錦立馬道,「說吧,你是有何事想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