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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料阿蘿雙膝一直,竟脫除禮節、立起身來。

    「您為何要這樣說話?」她道。

    鄭昭儀滯住,不料阿蘿如此大膽,一時瞠目結舌:「你、你說什麼?」

    阿蘿抬眸,直視殿上人,烏亮的眼仁漾著倔強的韌勁。

    她又道:「您這樣說話,真不招人喜歡。您出自淮南鄭氏,應是高門貴女,怎還要我一平平無奇的鄉野丫頭來教呢?」

    作者有話說:

    太困了寶寶們,昨天的評論還沒來得及回,但大家猜得基本都挺對的,等我明早起來發紅包!(好的,現在我一邊上班一邊補作話了)為什麼沒有人猜青年是誰!!猜出有紅包!!(我在搞什麼有獎競猜嗎

    [1]阿雅,是巫語裡「女族長」的意思。(沒有考據,我編的!)

    第106章 百草譜

    一時間, 含芝殿內鴉雀無聲。

    正值午後,金光鋪陳, 映出四下景象, 只見婦人神色凝滯,搖扇的宮人也怔立停頓。

    對於此刻局面,鄭昭儀全無預料。

    她出身高門,又是嫡女, 自幼受盡寵愛, 入宮後得了聖心, 與母族相互支撐,一路順風順水, 從不曾受過什麼委屈。  

    饒是尊貴無二的肅王,也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地喚她一聲母親。

    可現在, 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竟敢違抗她。

    鄭昭儀回過神來, 當即怒從心起。

    含芝殿是她的寢殿,合該由她掌控局面。她今日召見阿蘿,本也是要對其發難、羞辱, 令其知難而退、與魏玘保持距離。

    早在魏玘出閣時, 她就做好盤算,要讓魏玘納鄭氏女為王妃,以期親上加親、鞏固家族勢力。

    按她預期,鄭雁聲應與魏玘相處尚睦,怎會半路殺出一個小巫女?

    鄭昭儀斜睨阿蘿, 潦草打量, 見其眉眼稍顯純稚, 不禁美目一眯, 心中鄙薄又多三分。

    她無比確信,肅王正妃之位,只會屬於她鄭家女郎——大越素有慣例,宗親王妃只取當世勛貴名臣家[1],定不會為阿蘿一人而更改。

    面前的少女如此猖狂,怕是在甘泉殿受了不少刁難,才到她這兒來出氣呢!

    鄭昭儀冷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

    她視線流轉,慢條斯理,掠掃阿蘿著裝,嗤道:「你行走越宮,卻著巫族服飾;未經我准許免禮,便擅自起身,還對我大放厥詞、出言不遜。」  

    「常聽人說巫族低賤,如今看你,確實難登大雅之堂。」

    聽過這番話,阿蘿並不作聲。

    她抿唇,神色靜得出奇,眸光近乎凝定,鎖住主位上的婦人。

    鄭昭儀見狀,想她定是啞口無言,不禁勾起唇角,便要施以威儀、懲處這膽大包天的丫頭。

    卻在開口之前,先聽阿蘿道:「您對陛下有異議嗎?」

    鄭昭儀一怔,不想話鋒陡轉,竟會牽扯越帝。她不解阿蘿意圖,便抬首,容色寫滿高傲,穩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蘿松唇,又不應答。

    她垂下頭去,瞧見裙間的一縷摺痕,便擺手,將之小心撫平。

    ——這幅泰然自若的模樣,竟與魏玘有幾分肖似。

    鄭昭儀預感不詳,失了幾分耐性,厲聲追問道:「你妄議今上,究竟有何企圖?」

    阿蘿抬眸,這才與鄭昭儀對上:「我這身衣裳,是陛下送的。」

    鄭昭儀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阿蘿對此視若無睹,續道:「我自行起身,也是陛下準的。」  

    她又解下腰間玉牌,向前出示,一壁讀出其上篆文:「持此令者,行走禁宮,諸禮可免,如犯常刑,可獲一恕,有司不得加責[2]。」

    話語擲地有聲,鄭昭儀如遭雷擊。

    身出名門,她很清楚,此乃金書白玉牌,係為彰顯天家恩寵,由帝王賜給宗親、近臣,從來沒有頒授給任何巫族。

    她幾是本能地以為,阿蘿手中的玉牌系偽造或盜竊而來。

    只是,尚不待她作出反應,阿蘿率先又道:「這上頭不光填著我的名字,還說另外一半留在陛下手裡。不然,您隨我去問問陛下?」

    話已至此,鄭昭儀身子一僵,自知阿蘿所言非虛。

    她強行穩下心神,終於正視、觀察阿蘿,被人手裡的食盒奪了注意。

    那食盒瘦長,頂把如竹節,色調濃沉,外側雕有團龍,顯然出自僅供越帝一人的小膳司。

    鄭昭儀震驚,恍惚,也疑惑。

    ——面前的少女究竟使了什麼妖法,竟能受越帝如此青睞!

    其實,此間緣由,阿蘿也不明白。

    她只是以為,越帝是個好人,因著魏玘喜歡她,便也善待她、饋贈她。畢竟,當初的魏玘也待她很好,贈過她不少禮物。  

    而且,最初,阿蘿本不打算同鄭昭儀針鋒相對。

    她按捺不喜,想對魏玘的生母客氣些、溫和些。正因此,哪怕明知玉牌在手、不必行禮,她仍依禮行事,應答也平柔而謙卑。

    只可惜,鄭昭儀偏要挑起事端,非但故意罰她不起,還對她惡語相向。

    對於鄭昭儀的目的,阿蘿並不清楚。可她再是天真,也多少察覺,自己擋了鄭昭儀的路。

    她自覺問心無愧——若說越帝是天下最尊貴的人,連越帝都免除她禮節、准許她與魏玘相愛,她又何必在乎鄭昭儀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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