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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眼下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再做打算。
如此想著,魏玘按下心緒,終於得了空閒,想起自己未用晚膳。
他不覺肚餓,索性屏退杜松,獨坐案前。
四下靜寂,唯見燭影重重。
魏玘閉合雙眸,一壁小憩,一壁思考起之後的安排。
如今賑災進展順利,文武百官讚不絕口,平息災荒也指日可待。大抵等孤幼莊正式運作,他作為宣撫使的職責就會走向終結。
到那時,他要與阿蘿一同返回上京。
上京不比翼州偏遠,位處東宮眼下,行事必須更加小心。
不知為何,自從來到翼州、與阿蘿重逢,他肩上的擔子似乎鬆快不少,心神也不比從前緊繃。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必須夙夜匪懈,讓自己更有勝算。
「篤篤。」有人叩門。
魏玘動唇,正要應。門外那人卻先有了動作。
「篤。」
「篤篤篤。」
「篤篤。」
叩門聲一下接著一下,敲得迷迷糊糊,仿佛玩鬧。
魏玘這才睜眼。
斜斜望去,恰有一道虛小的影子,立於廊外的琉璃燈下。
魏玘心間明了。他起身,拂平袍角,前往應門。
「吱呀。」
門扉開啟的一剎,馥郁的桃香撲面而來。清亮的月光如水淌過,裹著嬌小、纖軟的身軀,盡數撲向了堅實的胸膛。
「子、子玉——」
阿蘿聲音甜膩,醉意朦朧,認真勁兒卻半點不減。
「我、我好想你呀!」
魏玘橫臂一攬,勾住她細腰,動作駕輕就熟,顯然有備而來。
尚不待他作出更多行動,柳似的手臂已纏上脖頸,將他柔柔圈住,宛如藤蔓交織。
「我好……嗯。」阿蘿連話也說不利索,「我真想你呀!」
魏玘挑眉,俯瞰這隻軟乎乎的小醉貓。
他明知故問:「喝酒了?」
阿蘿偎在他懷中,仰起臉兒,雪頰近乎滴粉,烏亮的眸子蒙著一層如紗的水霧。
「對、對呀!」她咯咯笑,努力又執拗地回答著,「我、喝了一點點!」
「嗯、嗯!就一點。一杯。」
「德卿、德卿說,今日施藥成功,有喜事。有喜事,那就要喝一些。子、子玉,好怪,我還以為,人們都是……難過,才喝酒!」
魏玘不說話,眸底映有淡月,神色耐人尋味。
沉默之時,懷裡的嬌軀輕如片羽,竟一點點地向下滑落,仿佛沒有半點重量。
「子、子玉……」
阿蘿茫然,睫簾扇動,似乎難過極了。
「你、你不抱我進屋嗎?」
她悶著聲,不知自何處攢著一股委屈勁兒,一句句地往外蹦:「我都站不穩了。你、你不想見我嗎?你不許在那兒笑了!」
魏玘聽得忍俊不禁,心頭的躁鬱轉瞬即散。
他方才緘默,本是對鄭雁聲心存反感,想鄭三娘子不知分寸、誘阿蘿飲酒,半點不為她身子著想,合該吃點教訓、隨人學學禮數。
可他轉念一想,又自知理虧、心覺遷怒。
況且,阿蘿這股迷糊、柔軟的勁頭,有種別樣的可愛,格外惹人疼憐。
他念著時辰不早,擔心打擾阿蘿歇息,本不打算往都尉府尋她。哪曾想小傢伙醉得迷糊,主動來找他,不知是怎麼晃晃悠悠走過來的。
魏玘低身,長臂一勾,自阿蘿膝後繞過,將她打橫抱起。
「嗚!」小小的驚呼聲落在耳畔。
魏玘清晰地感覺到,頸邊兩條纖軟的手臂,正愈緊、愈深地挽他,像嬌怯,也似親昵。
他眸光泛柔,溫聲道:「別怕。」
「我抱你進屋。」
二人依偎,將月光拋落門外。織疊的影子倏而一閃,便融入滿室的霞燭之中。
在勁實的臂彎里,阿蘿蜷縮、依貼,不似從前乖巧,而像舒動渾身的懶勁,如貓兒般嬌倦,每一根頭髮絲都張了開,與愛人毫無保留。
魏玘摟她,自木門走到案邊。
他伏身、垂臂,要將少女安置座上,細嫩的柳枝卻纏著他不放。
低目瞰去,便對入一雙直勾勾的杏眸,清光瑩亮,憧憧地倒映他的模樣。在杏眸之下,是小巧的瓊鼻;而在瓊鼻之下,是豐盈、可人的雙唇。
魏玘瞧得心癢,耐著性子問她:「怎麼?不肯放過本王?」
「嗯。」阿蘿不作掩,用鼻音應了一聲。
她咬唇,又松,將唇珠壓得盈潤,與他說起話時,柔軟地顫慄著——
「我太想你了,片刻也不想與你分開。我要一直這樣,與你待在一起,一直、一直抱著,吃飯的時候、就寢的時候……」
「都像這樣。不許你鬆開我。」
作者有話說:
魏狗:感覺最近太沉迷老婆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我要痛改……
女鵝:貼貼!
魏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狂奔)(趕來貼貼)(繼續沉迷)
第82章 吐真言
魏玘眉峰一挑, 焦灼的燥熱攀上心口。
在他面前,少女長睫微顫, 掀起烏淨的眸子, 與他無辜地對視。那兩片惹眼的朱唇,依然微微開著,仿佛春桃含露、茱萸盈水。
顯然是,小肇事者對自身的處境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