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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也不必做。
——只待本王運作,自可略過考驗。
阿蘿默然,內心五味雜陳。
魏玘有意護她,她欣喜,也感激。可這些天,她思考蒙蚩之事,越發感覺,仁醫會於她非同小可,事關志向、心愿,值得她努力。
正因此,她不願憑藉肅王權勢,只想依靠自己,名正言順,躋身門下。
阿蘿動指,摘下腰牌,將之藏入袖中。
至此,她才彎唇,露出笑意,凝定心神,走進杏樓。
……
阿蘿入樓,便受小童接引,行過前堂、藥房,來到一處雅間外。
小童抬手,叩門三聲,轉身離開。
阿蘿手足無措,正侷促著,便聽內里道:「進來。」
——是老翁聲音,生硬如石。
阿蘿心下一憷,鼓起勇氣,推門走進。
雅間寬敞,一名拄杖老翁坐於主位,橫眉冷眼,應是仁醫會會首巴元。主位前,有一方空曠地界,放置針灸銅人、高足長板等,嚴陣以待。
只聽巴元道:「你便是蒙蘿?」
阿蘿點頭,還未開口,便見巴元抬杖,敲擊地面。
「篤!」聲響重如叩打。
阿蘿雙肩一顫,心下茫然,覺察老人敵意,卻不知因何而起。
巴元不語,只睨她,眼風如刀,視線逡巡刮過,似在尋找什麼。片刻後,他才收回目光,神色略微緩和,又抬杖,指向佇立的銅人。
「醫技其一,乃針灸銅人。」
「如遇腰背疼痛,依你之見,自行施針取穴。」
話語末了,一句咕噥低低滾落,不算響亮,卻被阿蘿清晰地捕捉——
「老夫倒要看看,肅王權勢滔天,能壓你學識幾兩。」
作者有話說:
女鵝也要走走事業啦!魏狗好心辦壞事。巴老師和周老師都是怪老頭。
下章是純劇情章,主要是女鵝的成長線,沒有魏狗和女鵝的互動戲,但會涉及到兩人之間的感情伏筆。
我感覺女鵝的事業線還挺重要的,魏狗不能只喜歡阿蘿的乖巧,也要承認她的力量。但有的寶寶可能不喜歡劇情線,請根據自己的喜好酌情觀看哦!
第55章 思無涯
至此, 敵意的緣由已不言而喻。
阿蘿明白,巴元對她心存誤解, 以為她沒有真才實學。她不惱, 反對老人生出好感。
誤會既成,多說無益,不如證明自己。
阿蘿沉下心,自案間取針, 又走到銅人前, 認真觀察。
書里說, 針灸銅人,系越族獨有, 仿真人形態,以銅鑄造,內里灌水, 在外鏤刻穴位, 再受黃蠟封塗。如醫者取穴準確,則針入而流水[1]。
她不曾用過銅人,但熟悉腧穴, 略作思忖, 手腕一抬。
巴元坐於主位,親眼見她手擒銀針,連刺三穴——無不精準非常,流水涓涓。
他冷哼,道:「基礎之學, 尋常粗淺。」
阿蘿聞言, 彎起杏眸。
她總感覺, 老人看似古怪、嚴苛, 實則很好相處。
便道:「請阿翁給題。」
巴元伸杖,勾腕,將那長足立架拽至身前,杖底篤篤一點。
「揭。」老翁依然沒個好氣。
阿蘿順勢看去,發現立架貼有不少紙張,受日光潤透,現出墨痕隱隱。
她上前,揭開首頁,閱讀內容,念道:「患一,七十男子,夜臥露胸可睡,蓋布而不可睡,已有七年,作何診治?[2]」
——原是將病案訊息,以文字記載紙上,代替病患。
不見真人,阿蘿有些失望。但她很快理解,想巴元不信任她,自不敢放任她診治病患。
她定息,答道:「應是胸中積有血瘀,理當祛濕化瘀、通暢血氣。」
巴元未置可否,只道:「揭。」
阿蘿點頭,又抬手,如此往復,針對症狀,逐一給出解答。
「唰唰。」紙張翻動。
病案轉瞬而過,阿蘿對答如流。
透過餘光,她發覺,巴元舒展長眉,相較先前神色,已緩和許多。
很快,醫技之試進入第三道關。
阿蘿立於主位前,靜待老人提問,有些緊張。
正侷促間,便聽巴元道:「如有貧賤者疾而求醫,你如何處之?」
阿蘿不假思索:「自是要救。」
「醫術乃仁術。醫者理當視人如己,不分貧賤,認真救治。」
說出此話,她確實出自真心——面對誤入小院的野獸,她都不顧自身安危、努力醫治,更不必提對待活生生的人了。
巴元點頭,神色變化不多。
他又道:「如有犯科者疾而求醫,你如何處之?」
聽過提問,阿蘿不禁一怔。
她在書中讀過,無論是越國還是巫疆,都存有律法、不得違背。所謂犯科者,自然是違背律例的壞人,哪怕救了,按照律法,興許也無法存活。
阿蘿垂眸,思索片刻,才定下答案。
她道:「仍是要救。」
「凡是求救之人,醫者都應救治,不問長幼、貧富、愚知、怨親。此人違背律法,便依律法去處罰他,與我行醫救人無關。」
巴元眯目,自阿蘿眸間,捉住一泓倔強的淺光。
他勾笑,轉瞬又冷臉,再問道:「如有親緣者疾而求醫,你如何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