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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她正好奇呢,可以趁他就寢、揪著玩一玩。
在那之前,她得先照顧小醉鬼——
「鬆開我呀。」
「你不鬆手,我動不了。」
魏玘不說話,雙唇開合,叩住她纖白的雪頸。
「哎喲!」小少女擰著腰身,哀呼道,「你、你不准咬我!我要生氣了!」
要生氣了?魏玘的氣息陡然一滯。
這分外簡單、卻極富殺傷力的兩字,仿佛喚醒他的神智,令他徐徐抬首、挪開了將落的雙唇。
可惜,清明不過剎那。當他再度沉頸、與人前額相貼時,阿蘿便瞧見,他的眼眸濃沉如夜,仍是混沌且懵懂的。
「我錯了。」道歉倒是鄭重其事。
不待阿蘿應答,魏玘又蹭她,動作笨拙而遲緩:「我錯了。」
他低喃道:「不要生氣。」
「求你,愛妃,夫人……我錯了。不要生我的氣。」
愛妃、夫人?這是哪兒來的稱謂?
阿蘿聽得想笑,不料他醉後作風如此,不忍心嚇唬他,便仰唇、啄他鼻尖,留下點水的一吻。
她撤唇,事先打了腹稿,準備出言安撫面前人。
可她尚未開口,魏玘卻先舒了息,如獲至寶似地,逕自悶笑起來。
阿蘿怔住,呆呆看著他,見他眸里漾光、揚起唇角,欣喜鋪陳面上,寫滿少年得志的意氣。
——為她方才的吻,他喜躍抃舞、眉開眼笑。
下一刻,魏玘兩臂一絞,如藤蔓纏來,束鎖阿蘿窄細的腰肢,邊銜她白頰、貪食她暗香,邊困她入懷、與她再不分離。
「我愛你。」
低沉的呢喃夾雜吻際,混著酒香,如雨珠墜下。
「阿蘿。我的阿蘿。」
「我好愛你……」
「我好愛、好愛、好愛你。」
愛意紛至沓來。阿蘿杏眼沁淚,心尖泛開柔意。
多數時候,魏玘以冷峻示人,饒是愛她,也巋然沉著。獨在夜裡,他將愛意訴諸唇齒與衝撞,慣常的穩重才會裂開碎紋。
可現在,他神魂酩酊、自顧不暇,卻又稚氣未脫、將不掩的真心捧給她看。
這令她好生憐惜,也討她萬般喜歡。
阿蘿垂眸,清光半掩,蜷動嬌小的身子,與人相依更深。
她吸了吸鼻子,藏起嗚咽。
「我知曉的。」
什麼倒茶、什麼醒酒,輪到此刻,已然不再重要。她的情意如春風野火,再不與他傾吐,就要將她心扉燒成灰燼了。
「你待我好極、愛我至深,我都清楚、都明白的。」
聽見這席話,魏玘手掌一顫。
他原先握她柳腰,莫名停了剎那,陡而挪移上游、攀她單薄的背脊,去撫微凸的蝴蝶骨。
阿蘿懵懂,一時預感不祥。
她不知他作何想法,卻也覺察他變化,竟似青松朽成老樹,步入良久的枯寂。
「怎麼了?」她輕聲詢道。
魏玘並未作答,只低首,以鼻尖蹭她,一寸又一寸,幾乎步步為營、不敢僭越。
自他姿態讀出謹慎,阿蘿的朱唇咬了又松,心下迷茫不解。
怎麼了?是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正困惑時,力道忽然捉來。魏玘轉腕擒她,指尖上走,行得風塵僕僕,探索她手背、指節,觸及一方硬物,適才徐徐停下。
那是她的菩提根指環,潔白、淨潤,緊緊扣她指根。
阿蘿沒有動作,任他以外力闖入、破開她五指,順著彎弧,描繪指環的形狀。
此刻,她的愛人尤其強硬、蠻橫,不加任何解釋,逼她接下他言行;他也格外悵然,似以指環為界,再不敢越過雷池一步。
——是什麼呢?那被他摸索、摹刻的東西。
阿蘿沒有頭緒。在她頸側,一點薄涼忽而墜下,輕、小、淡,轉瞬洇散,恍若泡影。
「你不知曉。」話語終於傳來。
魏玘沒有笑。他醉意未脫,嗓音沉而乾澀,像膽怯,也像苦悶。
「你……是想像不到的。」
第129章 愛無悔
低喃拋落,阿蘿心口一澀,不知如何回應。
循著習慣與本能,她穩住精神,掀起眼帘,想看入魏玘的雙目。
可放眼望去,只見帷薄帳紅、燭搖光曳。吉慶的陳設一片寧寂。那雙受她深愛、被她尋覓的眸瞳,遠在她視野之外。
阿蘿合上雙眸,屏息斂聲,由人收攏懷抱、鉗得她兩臂發疼。
——你待我好極、愛我至深,我都清楚、都明白的。
——你不知曉。你是想像不到的。
如是尋常,經過此番對話,阿蘿定會以為,魏玘是故意揶揄、向她討要便宜。
可現在,她頸側的澹涼、身前的薄顫,與嵌入字眼、淤堵而低澀的氣息,無一不駁斥慣常的推斷,緊緊攫住她的心。
沒有對視,她無法閱讀他的眼神。
她擰著腕子,想回擁他背膀,卻被他攥住五指、困於原處。
爾後,環來的力道再度收緊。
魏玘極深地摟她,令心跳相交,不允她退去分毫。他像個膽怯的孩童,一壁守護珍寶、不容覬覦,一壁退縮角落、遠觀瞻仰。
阿蘿靜默,沒有任何掙扎。
因有婚期,二人被迫分別。在未能相見的日子裡,魏玘都做了什麼、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