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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驚呼一聲,剛要推他,便被打橫抱起、落入臂彎,掀起貓撓般的撲騰。
她被此舉攪了心神,沒能聽見那句慵懶的低語——
「我從未給過她第二種選擇。」
……
次日清晨,辛朗攜一名近侍離開,留下宿逑等人,繼續輔助翼州賑災。
送行時,魏玘與阿蘿都在。因著辛朗事先作過告別,又與魏玘心照不宣,幾人攀談不多,很快分道揚鑣、各奔西東。
阿蘿並不難過。冥冥之中,她總感覺,辛朗很快就會與她再見。
此後一陣,翼州城諸事如常。
在阿蘿靜養期間,鄭雁聲協同眾人,包攬施藥一事,讓三日防疫圓滿落幕。
靜養末了,阿蘿再行義診。魏玘則忙於賑濟收尾與孤幼莊事宜。
二人白日各司其職,夜間同床共枕,過得緊湊又充實。通力協作下,翼州城漸復原貌,孤幼莊也正式運作、收容無家可歸的孩童。
不久後,回京的聖旨送抵翼州。魏玘接了旨,便命眾人收拾行囊,不日返回上京。
除了魏玘與阿蘿一行,鄭雁聲暫且留下,與二人交錯回京;眾學子或返回書院,或留在翼州、支持孤幼莊;宿逑等人則回到巫疆,向辛朗復命。
動身那日,災民聽聞宣撫一行將離,紛紛遵照習俗、采來綠枝,以表感激之情。
阿蘿走出都尉府,只見人山人海、百姓雲集。她便在人群簇擁之中,聽著一聲又一聲感謝,與魏玘緩緩前行、坐入馬車。
馬兒嘶鳴。車裡的二人彼此相擁,默然無聲。
誰也不敢回頭張望。唯有青蛇鑽出,將車後的景象盡收眼底——
災民彎膝跪地,一片又一片地,如麥浪般叩拜;虎兒帶著幾名孩子,竭力奔跑著,追逐馬車離去的痕跡,眼裡淚光閃爍。
至此,翼州賑災塵埃落定。
因著口口相傳、人員流動,眾人回京一路,神女的聲名如春種般播散。
車駕行路時,常遭遇問藥之人,乞求神女診治。阿蘿來者不拒,無不認真診治、悉心照料,甚至使喚起堂堂肅王、幫她摘草搗藥。
魏玘喜滋滋聽完她差遣,欣賞過小神女調兵遣將的風采,轉而大手一揮,安排川連去辦。
川連前腳領命,後腳動拳,抓來杜松頂替。
眾人邊返程,邊行醫。如此一來,阿蘿的名聲倒是先人一步,傳回了上京城去。
對於這位橫空出世的神女,因著素未謀面,上京城內一時眾口紛紜。有人贊她仁善、確能妙手回春,有人謗她妖邪、稱她裝神弄鬼。
只不過,許是懾於肅王威儀,眾人無論作何看法,僅藏於暗流涌動之中,不曾公開表露。
是以眾人返京後,上京城乍看風平浪靜。
阿蘿回了京,肅王府眾人喜上眉梢。且不說知曉她心軟、競相侍奉她的府內僕役,連周文成、陳敬、聶若山等擔憂她安危之人,如今也放下心來。
有別於旁人,阿蘿的心緒卻並不明朗。
她還記著柴榮一事,未明太子究竟作何打算,回府後也不會主動外出,只在謹德殿內縫補巫繡、翻閱書籍,或往良醫所坐診。
相比之下,魏玘反而氣定神閒。
阿蘿不通政事,只見他有條不紊,或在大成殿內忙碌,或與周文成等人出入王府,亦或是全然跑得沒了影子、叫她尋也尋不得。
至於二人相處,則自辛朗離去那日起,只作共枕眠,不行雲雨事。
阿蘿純稚,渾然未覺異常。
可她再是天真懵懂,也隱有預感,魏玘這般以逸待勞的狀態,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還沒等她想明白,巴元的邀約率先傳達——這位脾氣古怪的仁醫會會首,遣學生赴肅王府,請阿蘿往杏樓一敘。
……
再至杏樓,今時不同往日。
阿蘿下了馬車,受川連隨侍,甫一入樓,許多道目光霎時打來。在她有所不知處,樓里眾人早聽聞她名聲,對她心生敬佩。
小童迎上,請川連等在原地,便笑吟吟領路,攜阿蘿向內走去。
又一次,阿蘿來到雅間、推門而入。
寬敞的室內熱氣氤氳,老翁坐於茶案,手執蒲扇,咕嘟嘟地煮著一壺茶湯。
瞧見阿蘿,巴元捋須,悠然道:「小神女,近來可好?」
聽見這聲稱謂,阿蘿眼眸一眨,莫名有些害臊。
對於面前的老人,她雖然相處不多,卻與人意氣相投、一見如故,更是受過對方不少饋贈,自然待他十分親近。
她背著手,細聲道:「阿翁,你我許久不曾相見,不說想我、念我,偏偏要取笑我。」
巴元展眉笑開,長須微顫,神情難得寬和。
他道:「你這名頭大得很。」
「想你、念你的,多是要尋你治病。老夫可不敢。」
說完,他擺手,斟了兩盞熱茶,一壁示意阿蘿落座,一壁又道:「老夫聽聞,你在翼州行醫救人,踐行初心,實乃仁醫會表率。」
「這便請你過來,說說行醫心得,以求醫技精進。」
阿蘿頷首,挽裙落座,正要開口敘述,卻見老人頭頸一低、輕咳兩聲。
「在那之前……」巴元話鋒陡轉。
他執盞,目光倏而銳利,沉聲道:「老夫有要事問你。」
阿蘿見狀,不禁心生侷促。她抿唇,很快又松,算是做好了準備,才道:「阿翁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