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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默。阿萊不會回話。
阿蘿不再動唇,起身下榻,如常更衣梳洗。
……
夏日已至,正是晴好天候。
梳妝後,阿蘿清掃配殿、收拾屋子。
她一壁整理案上書籍,一壁思考,想自己呆在肅王府里,哪怕暫時出不去,也總該做些什麼。
殿內書籍繁多,或自小院帶來,或自藏書閣借取。
阿蘿手腳麻利,動作快過心智,尚未想出頭緒,已將書籍整齊排列。
為避免出錯,她暫時收神,眸光輕掃,盤點書籍數量,卻發現藏書少了幾本,不禁顰眉,逡巡殿內各處,左右翻找起來。
搜索不久,忽聽殿外足音陣陣,似有人魚貫而來。
彼時,阿蘿正跪在地上、躬身往案下鑽,聽見聲音,循聲望去,便見杜松拜入殿來,身後領著不少婢女,各個手持膳盤、淨帕,應是來侍膳的。
「阿蘿娘……」
杜松的話語懸滯半空。
阿蘿眨眸,很快發覺,自己還趴在案下。
她起身,拍動紫裙,道:「對不住。我沒留心時辰,正在找書呢。」
一聽書字,杜松拊掌,恍然道:「對了!」
「殿下吩咐小人,要小人告訴您,他見您藏書頗多,管您借了幾本,讀完就還。」
阿蘿聽罷,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那些書,是蒙蚩留下的,已被她翻閱多次,因記著他不少批註,於她意義重大。幸好,書是被魏玘借走了,不是被她弄丟。
阿蘿放下心來,往案前去,與婢女、杜松共同布膳。
正忙碌著,忽覺兩道視線從旁打來——溫和,含笑,莫名透出些慈愛。
阿蘿望去,見是杜松,心生茫然。
她道:「你怎麼了?為何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杜松樂道:「沒有。」
「小人只是……見您與殿下相處融洽,心裡高興。」
這話確實不假。肅王夜宿配殿之事,已在府內傳開。他心向貴主,又對阿蘿頗有好感,看二人親昵如此,自然心生歡喜。
杜松說者無心,阿蘿聽者有意。
提到魏玘,她就想起昨夜,心口發緊,不禁顰起雙眉,沁出些許愁來。
她道:「杜松,子玉最近有什麼傷心事嗎?」
杜松一愣,不料話題陡轉。
他不知阿蘿這樣問,但又信她定有緣由,一時絞盡腦汁,道:「傷心事……小人不曾聽聞。但殿下近日事務繁忙,總歸是累的。」
身為隨侍,他清楚魏玘行程,便向阿蘿如實道來——
「不久後,將有立夏祭掃,屆時,殿下需隨聖駕出行。因而這些時日,少不得好生準備。」
「小人還聽說,殿下近來廣募郎中,有心求醫,治療上氣。」
聽見後話,阿蘿一訝,逕自略過前言。
「子玉有上氣?」
在書里,她曾讀過這項病證,知其發病時常有咳逆、浮腫、喘鳴肩息,很不好受。
杜松稱是,又道:「這是殿下多年的老毛病。」
他侍奉肅王,受陳家丞安排,監掌飲食,自然知道此間內情。
「殿下吃了落地生,就會發病。周王傅曾為殿下引薦良醫、醫治上氣,被殿下拒絕。小人也不知殿下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阿蘿聽罷,抬指點唇,一時陷入思索。
片刻後,她道:「杜松,若我不出王府,可以去良醫所嗎?」
杜松道:「自然可以。殿下親命,您想去何處,就去何處。哪怕是大成殿,您也暢行無阻。」
他不知阿蘿意圖,又記起侍膳的正事,便道:「來,阿蘿娘子,先用膳。」
「不論您有何打算,待吃飽了飯,再去經辦。」
……
之後許多日,阿蘿忙碌不休。
她於卯時起身下榻,梳洗更衣,先隨川連習武防身;待用過早膳後,再赴良醫所,旁觀太醫診治、隨時請教醫術,以求精進。
因她提前學過越語,又曾多次練習,如今與越人隻身溝通,已少存障礙。
有時,阿蘿也疲累,身體懶怠,不想動彈。
可她稍作停頓,那雙鳳眸就會浮現眼前——依然冷沉、幽深,像浮冰的潭,承載千里月光。
對於那夜的哀淡,魏玘毫無解釋。
那之後,他尋她比從前少些,與她說過近日會忙,便常與聶、周、川等人出入。
對此,阿蘿並不在乎,只想魏玘太累了,總要處理許多事,她也必須做點什麼,不該再給他添麻煩,應該力所能及地保護他。
這是傾慕吧?她不太明白。
如若傾慕,是盼他好受、歡喜,那她定有十分、百分傾慕於他。
與杜松對話前,阿蘿很茫然,只覺自己見識淺薄、經歷貧乏,不知能幫上什麼忙。聽說魏玘患有上氣後,她才意識到,醫術是她的能力。
故而此間每夜,阿蘿返回配殿後,仍讀書至午時,只為查閱上氣診治。
偶爾,她轉眸,望向官皮箱,很快又收神。
她很在乎蒙蚩的下落,但也不想讓魏玘為難。
所以,她可以再等等——只要蒙蚩平安,不論讓她等上多久,她都可以接受。
……
阿蘿主動去尋魏玘時,已過去多日。
正值傍晚,夕陽斜照,拉出纖影細長,受川連接引,邁入大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