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杜松站在屋外,只聽她道:
「我知道了。」
「可我才醒來,沒有梳洗,也沒有煮飯。我現在就準備。」
言罷,便是一陣叮鈴咣當的響動。
杜勁一愣,覺她匪夷所思,險些笑出聲來。
可他才受過罰,不敢再怠慢,只道:「阿蘿娘子,您應個門,自會有人來侍奉您梳洗。至於膳食,典膳所早已備好,您不必辛苦操勞。」
話音剛落,屋內動靜頓時一滯。
片刻後,木門打開。少女探出半身,烏髮凌亂,紫袍披散。
阿蘿這才發現,杜松的身後立著一批女子,或懷抱金匣,或手捧托盤,服飾與魚杏兒類似。
她道:「這是?」
「都是來伺候您的,阿蘿娘子。」
杜松記得,肅王府不允女客過夜,饒是鄭三娘子,也不得留宿。而今,肅王非但留下了這名巫人女子,還命家丞安排侍婢、伺候她梳洗。
而且,肅王對她的優待遠不止於此——
「您瞧瞧,這些可都是殿下賜給您的。」
「朱雀白綾背子一領,纈紋淺絳絹紗裙一腰,雲霞笏頭履一雙,銀泥水青帔子一領,嵌寶花墜珠纓一項,孔雀雙飛小山釵一支,鎏金玉步搖釵一支……[1]」
杜松越說越酸。這些賞賜任取一件、拿去典當,也足以令尋常人家一生衣食無憂。
「您啊,真有福氣。」
阿蘿聽罷,既欣喜,又茫然。
她不懂那些名字,但也隱約明白,魏玘又送了她不少衣物與首飾。可她已經有衣服穿了,也遲早要踏上旅途,不需要那些首飾。
見她懵懂,杜松不再多說,示意婢女。
婢女當即上前,挾住阿蘿兩臂,帶她回屋,替她更換衣裙與襪履,又將她按坐於妝奩之前,為她傅粉、勻紅、畫眉、注唇,不由分說。
阿蘿不喜歡這樣,卻又記起馬車上的遭遇,終究閉上眼,任人妝點,權當補眠。
「睡得不好?」人聲忽起。
阿蘿回首,撞入一雙漆黑的鳳眸。
不知何時,魏玘已來到她身後。他著了紫袍,頎長,挺拔,眉宇傲睨如初。
阿蘿道:「是有些,但不要緊。」
她本要問魏玘睡得如何,可尚未開口,先覺眉心一涼。
那是魏玘的指尖。
他發力,抹去她額間的滴珠,便負手,道:「太艷。」
依他所見,她生得出塵,五官清麗、眸光靈動,像塊溫軟的羊脂玉,合該不施粉黛。
阿蘿被他轉走了注意,也撫額,卻並未摸到什麼。
她轉頭,望向身前銅鏡,這才看清自己的模樣,不由杏眸圓睜、連連驚嘆——連方才受人擺布的不適感,也被此刻的新奇勁兒沖淡了。
「喜歡嗎?」魏玘道。
阿蘿點頭,道:「我挺喜歡的。」
魏玘見狀,向侍立身旁的杜松遞去一眼。
杜松忙提步,道:「阿蘿娘子,請。」
阿蘿循聲看去,只見杜松兩膝叩地、雙臂上抬,捧著一方蒙了紅布的木盤。
下一刻,紅布揭開。
金光如絲如縷,霎時盈滿室內——竟是四卷織金錦!
阿蘿錯愕,在原處凝了半晌,才道:「子玉,這也是送給我的嗎?」
魏玘嗯了一聲。
他又道:「夠嗎?不夠再取。」
「夠了!」
阿蘿很高興。有了織金錦,她又可以給魏玘做香囊。待她離開後,能有香囊助魏玘安神,她就不必一直擔心他的狀況了。
果然,魚杏兒是騙她的。哪怕她好久沒有唱曲,他依然待她很好。
對了,剛好有件事——
阿蘿挽起手,轉向魏玘,真誠道:「子玉,謝謝你。」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魏玘挑眉,環臂瞰她,見她杏眸凝水、滿是期盼與希冀,不由唇角一勾。
「說。」口吻饒有興致。
他並未想過,被她看著、求著時,感覺會如此不錯。
阿蘿湊近少許,在魏玘近前站定。
她仰頭,睫羽撲扇,道:「我想找辛朗,我有話要和他說,你可以幫我嗎?」
作者有話說:
[1]服飾和首飾參考了《中國妝束:大唐女兒行》。
[2]為什麼兩人討論魏狗沒有被聽見,因為肅王府太大了+魏狗沒有千里耳(沉痛)而且魏狗以為女鵝對他情根深種+不想女鵝被男人接近的占有欲作祟,沒有在尋香閣附近安排宿衛。
[3]謝謝寶寶們恩准我昨天請假一天!我會繼續日更,努力把更新時間固定一下。本章還是給前50個留評的寶寶準備了小紅包,謝謝大家喜歡!
第17章 香餌魚
辛朗二字入耳,魏玘雙目一眯。
他唇角愈揚,上下掃視阿蘿,眸光溫度漸失。
「找誰?」魏玘道。
他的語氣慢條斯理,不忘添上一句。
「本王沒聽清。」
不過七字,冽如冰風,颳得杜松心驚膽戰。
他懂巫語,又在府內侍奉已久,自然明白——此話乍聽寬和,實乃肅王動怒前兆。可他不知內情,一時也猜不透個中緣由。
阿蘿並未覺察魏玘的情緒。
她只當他真沒聽清,便依言,重複道:「辛朗。」
「子玉,我想找辛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