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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怔,不約而同,看向聲源處。
只見虎兒抬頜、環臂,身板筆挺,像是心有不甘、非要為誰爭口氣似的。
他一字一頓:「在翼州建孤幼莊,是肅王殿下的安排。」
作者有話說:
今天狀態奇差無比,太想把纏蘿寫好,以至於精神高度緊繃……所幸調整好了,謝謝到現在仍在關注阿蘿和魏二的所有寶寶們!!我掐指一算,不超4章,兩人就能和好了。
第72章 及時雨
聽見這話, 阿蘿掀睫,泛出星點訝色。
在魏玘受傷當日, 二人曾粗略提過恤孤之事, 但並未細說詳情。眼下看來,應是魏玘先人一步,已付諸行動。
想到這裡,阿蘿杏眸微亮。
她不該驚訝才對。她熟識的魏玘, 從來剖決如流、計不旋踵。
阿蘿這般神色變化, 被虎兒收入眼底。
虎兒心間暗喜, 深覺自己計謀有效,乘勝追擊道——
「殿下召集鄉賢、富室, 道是他有心在翼州建立孤幼莊,收留、教養無家可歸的孤兒。貴人們聽說了殿下的主意,都支持得很呢!」
「孫家阿翁當機立斷, 捐出一座山上莊子, 就在都尉府附近!」
言罷,他仍嫌不夠,又學魏玘姿態, 垂首抱禮。
「咳咳!殿下是這樣說的……」
他壓低嗓音, 故作冷沉道:「水旱之沴,孩童何辜?懇請眾位鼎力相恤,共營孤幼莊。本王亦將稟奏今上,使道路再無啼飢之童[1]。」
——模樣活靈活現,確與魏玘肖似。
阿蘿撲哧一笑。段明見她笑靨, 眸光黯淡些許。
虎兒咳了兩聲, 暗觀二人神色, 又道:「總而言之, 孫家阿翁說,殿下所作所為,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2]的創舉!」
「一旦建成,首開大越之先河,可作九州表率,流芳青史!」
阿蘿認同道:「我也這樣想。」
在書里,她總讀到慈幼、恤孤之論,行走四方時,卻很少見人落至實處。
魏玘與旁人不同。他言必信、行必果,像一柄出鞘的快刀,淬著利落的寒芒,足以牽動她心神,令她暫時忘卻二人的矛盾。
虎兒瞧出她心緒,便揣起雙手,自覺功成身退。
豈料段明道:「敢問這位小兄弟,此間內情,你是從何處得知?」
虎兒一拍胸膛,道:「是我親耳聽見的!」
「我昨晚跟隨殿下,走了好長一陣路。他與眾人相約孫府北堂,我就在堂外那棵老歪脖子樹上趴著,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阿蘿莞爾道:「你總是這樣。」
段明也道:「小兄弟確實聰穎過人。」
虎兒對阿蘿嘿嘿一笑,轉向段明,很快變了臉色。
他本就是孩子,又心向魏玘,對段明沒有好感,說話也漫不經心:「段郎君誇得少了。我不光聰穎,腳程、眼力也很絕妙。」
「殿下在杜宅外頭站了半天,只有一盞孤燈,我都看得明明……」
正說著,虎兒猝然回神,連忙收聲,看向阿蘿。
只見少女先是一怔,眸光搖曳,閃過茫然、錯愕、驚詫,頃刻又熄滅殆盡,只剩平靜與哀淡。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阿蘿聽出來了。魏玘昨夜並非路過,而是駐足牆外、無聲聆聽。
他又一次瞞騙她,沒對她說真話。
瞬息之間,氛圍驟然下沉,一時宛如冰凝。
段明不知內情,但看虎兒窘迫、阿蘿垂眸,也心生退意,不敢妄自開口。
半晌,才聽阿蘿道:「虎兒,我們該走了。」
她靜得出奇,杏眸波瀾不興,水灣眉也紋絲未改:「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別耽誤了。」
虎兒訕訕哦了一聲,沒有多言。
二人結伴,與段明見禮作別,轉身就要離去。
段明的聲音自後傳來——
「阿蘿娘子!」
阿蘿駐足回眸,等他開口。
段明道:「敢問娘子……目前暫居何處?」
「在那裡。」阿蘿指向半山,「我借住於都尉府中。」
段明頷首,道:「多謝娘子告知。」
「不敢耽誤娘子要事。待到明日,小生登門拜訪,再與娘子敘舊。」
……
回到都尉府後,阿蘿忙碌不迭。
她跟隨虎兒,走遍翼州城,通曉了房屋與街道的大致布局,便因地制宜,寫下兩張複方,分別應對養濟園與散落的民宅。
藥方擬定,之後就是配藥。
正好,孩子們離府遊玩,留出了後院的空間。
阿蘿趁機搬出藥草,曬於石板路上。
草梗與青葉之中,少女專注配比,雪膚紅裙,身影纖如桃枝。在那桃枝後,是一片漸垂、西斜的圓日,隨她左右繁忙,越發暗沉。
直至暮色四合,阿蘿才停下忙碌。
她仰觀天色,大致算過配藥時間,再核藥草數量,一時有些發愁。
翼州城這麼大,僅靠她一人,怕是要配到猴年馬月。
可阿蘿知道,她無法尋求幫助。
待她友善者,如杜松、川連、眾孩童、書院學子等,往往不通醫術;通醫術者,多半又出身翼州,或會對她巫族身份頗有微詞。
只一剎,阿蘿想起魏玘。
可她心裡有氣,不願尋他,只任心念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