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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香囊,是我縫給魏玘的。」
「那時候,我當他是朋友,想送他禮物。後來,我才知道,他關住我,又將我縫補的襴袍送給旁人。所以,我就不想送他了。」
「縱是我親手縫製,他終歸是不在乎的,倒不如毀在我手裡。」
聽完原委,杜松並未回話,只抬手,捏了捏鼻尖。
此番,他是受魏玘吩咐,前來試探阿蘿,了解她剪壞香囊的緣由。
魏玘告訴過他,這香囊系由阿蘿專程縫製,又親手剪壞。那時,他還不信,只想阿蘿綿軟、宛如小兔,不料她當真如此剛烈。
身為隨侍,他理當效忠魏玘。可聽過內情,他也覺魏玘不冤。
只是,貴主恩情到底壓住理智。他既領命前來,自要善始善終,替貴主說些好話。
杜松輕咳兩聲,道:「小人明白了。」
「阿蘿娘子,殿下尊貴,不缺衣袍,若是一件損毀,只管再替一件,大抵對衣物未曾上心,才會將襴袍送人,並非獨獨苛待娘子。」
此話所言不虛。他侍奉魏玘多年,知其歷來心無旁騖,視錢財為外物。
可這番解釋,叫阿蘿聽來,只覺站不住腳。
她顰眉,駁道:「我縫補襴袍時,他就坐在我身邊。若他以為無需縫補、替換便是,大可以當時就告知於我,我也不必那般操勞。」
為了魏玘的襴袍,她忙碌四夜,還擔心自己手藝不佳,對他心懷愧疚。
她不在乎襴袍所屬,也願為陳家丞裁衣。她只是感覺,魏玘漠視真心,全然不顧她的辛苦。
對此,杜松啞口無言,只道:「娘子說得對。」
他無意惹阿蘿不快,又不願暴露意圖,連忙轉了話題,道:「聽聞娘子正在學習越語,今日時機正好,便由小人與娘子對練一番!」
……
之後兩日,風平浪靜。
阿蘿跟隨聶若山,苦學越語——既是為蒙蚩,也是為未來的行程。
她本就通識越文,學習一陣,便能對照韻書,自行拆切。她又勤奮、虛心,常與杜松對練,偶爾還受周文成指導,進步堪稱神速。
期間,魏玘不曾來過配殿。
阿蘿不甚在意,想他何時有需,自然會來找她。
倒有一日,她在後花園讀書,瞧見魏玘臉色陰沉、與一名女子同行。二人並未發現她,不知在說什麼,只聽女子笑音如鈴、遠遠傳來。
很快,阿蘿就忘了這事,只專注學習。
……
兩日後,戌時,配殿內。
阿蘿才讀過書,正與阿萊嬉戲,忽聽足音急促,自外疾步而來。
「咚。」殿門大開。
阿蘿望去,只見玄影如夜,隻身穿入殿中,轉眼已逼近面前。
——是魏玘。
他低目、冷神,眉宇躁鬱,立於案邊,將一人一蛇罩於陰翳之下。
阿萊受驚,閃身藏入書中。
阿蘿也怔住,滯在原地,仰頭瞧他。
她發現,面前人氣息凜冽、似是窩火到了極點,不由懵懂,道:「你……」
話音剛落,手掌便受人一錮。
魏玘牽住她,將她的手引向面前,目光緊鎖,掃過她指尖與掌心。
阿蘿不解其意,只覺手心溫熱、微癢——她的手與魏玘相隔很近,氣息盡數灑落,只消向前幾寸,就可輕易抵住他鼻尖。
她越發茫然,道:「怎麼?」
魏玘不語,五指內束,將她小手攥得更緊。
他擰腕,左右翻動她,目光寸步不離,觀察半晌,才鬆手。
阿蘿眨眼,不知魏玘意欲為何,還當是自己髒了手,便也學他模樣,左右檢查,一壁道:「你在看什麼?我手上沾了東西嗎?」
魏玘眉關愈擰,這才道:「無事。」
他退身,拉開木椅,與阿蘿相對而坐,長指一曲,叩往案上。
「教你用越語說名諱。」
作者有話說:
魏狗:檢查老婆的手有沒有受傷
女鵝:你沒事吧?
第33章 貪嗔痴
阿蘿一訝, 不禁眺往窗外、查看天色。
目之所及處,月光沉濃, 星輝晦淡, 顯然時辰已晚。
她回眸,正要拒絕,卻對上魏玘一雙鳳眸——幽沉、深邃,漆如鴉羽, 蒙著難言的不快。
「好吧。」她只道。
儘管突然, 但魏玘心情不暢。若教她越語, 能助他提振精神,她也願意幫忙。更何況, 他說過,她要討他歡心,換取對蒙蚩的優待。
阿蘿正身, 面朝魏玘, 合抱兩臂,置於案上。
她道:「你說吧。」
魏玘見狀,眉關微松。他不語, 只掀目, 凝她片刻,才道:【阿蘿。】
在越語裡,這兩字不算難。
阿蘿點頭,彎起杏眸,依樣道:【阿蘿。】
她一頓, 又道:【我叫阿蘿, 你叫魏玘, 對不對?】
魏玘淡淡嗯了一聲, 忽然,神情一震,萬分錯愕。
很快,他斂容,恢復尋常沉穩,道:「何時學的?」
阿蘿托腮,道:「前日。」
她記得,魏玘教她越語,曾忽略韻書、直奔名諱。那時,她雖然不依,但也記住此事,想魏玘是越人,受越語稱謂,再正常不過。
於是,她向聶若山請教,學習王府諸人的名諱,包括魏玘、川連、杜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