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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這信物怎會在阿蘿手中?
陳廣原記起,初遇阿蘿時,她曾提及秦陸,只道亡妹云云。可他十分清楚,秦陸是秦家獨子,沒有兄弟姊妹。所謂亡妹,定是哄騙阿蘿的藉口。
照這樣看,什麼亡妹遺物,大抵正是指這半塊玉佩。
秦陸身份特殊,是深入肅王府的暗樁。他特意將阿蘿引向陳府,還給她如此信物,背後定有意圖,而且,十之八九與肅王有關。
陳廣原思及此,最終走出門去。
屋外,一卷黑雲壓過天帷,融於夜色,無人窺見。
陳廣原喚來小廝,吩咐二三,便見其身軀一斜、跑向陳府正門。
他想,無論秦陸意圖如何,此事都應知會太子。
至於阿蘿——
陳廣原眯眼,忖了頃刻,撫上腰間,又朝里走去。
只要不出人命,先容他玩玩兒。
……
離開陳府,小廝一路前行。
受陳廣原吩咐,他要前往松香茶寮,將今夜之事告知其中掌柜。
子時將盡,街巷黝黑,不聞半點聲響。
「隆。」
雷聲沉沉滾來。
小廝一怔,尚未回神,水珠已接連落下,砸往他周身,隱有傾盆之勢。
他不願淋雨,又想自己離府不過五十餘步,便扭頭,按原路返回陳府,自東耳房取了紙傘,才穿過大門、再度向茶寮進發。
四下,雨聲大作。
小廝撐傘,低頭找路,邁出門去。
卻見一對烏皮六合長靴——威儀,修冷,佇於府外,仿若根植。
驚雷劈天,地面水窪乍亮,映出重重人影。
小廝渾身一顫,發覺自己已被許多雙眼睛盯住,如同羔羊,正受獅群圍獵。
他心驚,抬頭看去,對上兩道寒光。
只聽人冷笑一聲,撕裂雨幕——
「到哪兒去?」
……
阿蘿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掉進一片水,不會游,只能掙動手腳。可她甫一動彈,四周的水就全都蒸乾,忽變成茫茫的雲,叫她越陷越深。
她一點點地、慢慢地下沉,直到底部,看見蒙蚩站在那裡。
阿蘿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蒙蚩了。
因此,她費力地掙扎,到他身邊,想去抱她的阿吉。
她只知道,自己有好多好多話,想和蒙蚩說——說她並無孽力,說她來了上京,說她將要去找他,說她有了朋友、又沒了朋友。
還有,說她很想念他。
但阿蘿終究沒有成功。
夢裡的蒙蚩綿軟鬆弛,連面龐都是雲做的。她才張口、吹過一息氣,他就在她眼前飄散,只留下一句話,叫她快走。
他的聲音很低沉,從天邊滾來,像雷鳴。
阿蘿很不解。
快走,是要走去哪兒?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她不想走。
而且,她總感覺,腳下有無數雙手,拽住她,根本不讓她再挪動一步。
「隆。」又是一聲。
這一次,她聽清了。那不是蒙蚩,確實是雷鳴。
阿蘿忽然自夢裡驚醒。
她睜眼,在漆黑之中,看見一道分明的冷光。
那光瘦長、寒冽,久久停駐,被人擒在手中,像是冰涼的劍鋒。
聲音回歸耳畔,淅淅瀝瀝,似是下雨。
男人的痛呻與哀嚎夾雜其中——顫抖,煎熬,一息重過一息,如在承受非人的折磨。
入骨的寒意爬向阿蘿的背脊。
她坐起身,雙眸漸漸適應黑暗,看清了近前的景象。
一團人影伏在地上,隱隱抽動。
而在人影之後,男子長身鶴立,一手持劍,目光森森。
周遭瀰漫著淡淡的血氣。
男子轉眸,睨向阿蘿——那雙鳳眸凌厲、冷郁,見她時,滾起沉烈的熾火。
阿蘿的呼吸近乎凝滯。
魏玘步步逼近,來到阿蘿面前。
隨後,他俯身,抬臂,長指收緊,捏住她的臉,迫使她抬起下頜。
一抹濕痕沾上了阿蘿的臉頰。
她本以為,那是自己的淚水,可那濕痕比淚水更重。
魏玘眯目,翻腕,擰過掌中的面龐,左右擺動。
末了,他唇角一勾。
「小妖女,想瞞著本王跑去哪裡?」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寶寶們,昨晚社畜加班,我手速又慢,到現在才寫好。預感到明天要加班,剛好周六0點要上夾子,請容我休整一下(抹淚)下次更新是在7月2日23點-24點間,我會努力穩定日更的。
第25章 自作孽
阿蘿渾身戰慄, 氣息凝滯。
面前,魏玘居高臨下。他低頸, 瞰她, 面龐濺血,眸里有燎原烈火。
四周黢黑一片,哀嚎聲連綿不休。
阿蘿感覺到,魏玘叩向她頜尖, 長指緊收, 好似鷹爪。
她記得, 二人初見的那夜,他也像現在這般, 將她擒在掌中,輕而易舉。那時,她害怕得無以復加。眼下, 她卻多了一些其它的情愫。
阿蘿提息, 吐出,雙唇開合。
「唔!」力道鬆了一剎。
可轉瞬,更強的勁力襲來, 鉗緊阿蘿兩頰, 連她嘴唇也被手掌壓住。
阿蘿被迫抬頭,對上一雙幽沉、凶戾的黑眸。
魏玘咬牙切齒,道:「你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