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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雍不僅樣貌品行端正,更是個挑不出錯的君子,他若打定決心,那便會一輩子都對趙榮華好。
裴雁秋有些激動,甚至比一臉茫然的趙榮華還要激動。
孤願成佳人之美,為程雍,趙榮華賜婚,望此二人攜手互助,忠貞不渝,成就一段佳話。待大婚之時,孤也將為你們二人主婚…」
小姐,小姐,查出來了。」史瑩身邊的婢女瞥了眼堂中人,繼而將唇附到史瑩耳邊,嘀咕道,「殿下曾經幸過一個女子,說是含光閣小廚房的婢子…」
史瑩臉色驟然一暗,婢女又道,「就是她。」
到了房中,裴雁秋連忙擱下團扇,一把攥住趙榮華的手,「我這兒不用你了,你去找程雍,問問是何情形,若是太子真心賜婚,那便一日都不能耽擱,免得他中途反悔。
你跟程雍抓緊挑個好日子,將喜事辦了,哎呀,我有點熱,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
趙榮華滿腹心事,被她一推,抬起頭又是一陣茫然。
他怎麼就突然想通了呢,我覺得好生奇怪,可不管如何,他是東宮太子,一言九鼎,又是當著眾人的面賜婚,想反悔都不可能。
淳淳,你不知我現在多興奮,你若是跟程雍在一塊兒了,日後生了孩子,也是要認我做乾娘的,我們兩家結成親家…」
我能給程家帶去什麼?」
趙榮華實不忍打斷她的想像,可現實就是如此。
她不僅不能給程家帶去任何利益,還會給程家帶去隱患。
程家需要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來光耀門楣,程雍是獨子,這責任,他推不掉。
若是從前的趙家,勉力還能憑著破舊世族的身份攀扯一番,可現在,不管怎麼看,她都不能禍害程雍。
程雍不需要你給他任何東西啊,你想什麼呢。」裴雁秋聲音有些大,門口的婢女禁不住瞥了眼,便有人將門掩起,隔開不讓外頭的聽到。
程雍不需要,程家需要。」
你就不能自私些,什麼都別想,就想著嫁給程雍,讓他替你遮風擋雨,你想那麼多作甚,有他在,天塌不下來。」
裴雁秋急了,生怕她一時糊塗,錯過這段姻緣。
雁秋,我也不是非要嫁人的…」
你…」
你聽我說,別著急,」趙榮華將她拉到桌前,兩人挨著坐下後,房中的貼身婢女已經齊齊退了出去。「我有手有腳,有營生的手藝,自力更生完全不成問題,甚至還能在一兩年後,將局面做的更好。
可若是依附在程雍身畔,我得應付程家上上下下,即便程大人程夫人不計較我的家世,旁人的閒言碎語,也會讓他們進退維谷,何必?
我有我的好,他有他的好,我若是不攀附,那他之於我來講,不過是浮雲過客。而若我選了程雍,選了依附與他,那我的那點好,便也是微不足道,可有可無了。
雁秋,我不想讓他的那些好,蓋住我的那一點好,我想活好自己。」
你如何便知,程雍不會為了你,掩去自己的好。」
他那樣的人,開蒙後便一心苦讀,熬到今日光景,不知受了多少罪。若強他斂了光芒,今日他不怪我,總有一日,當看著那些不如自己的人爬到他的前頭,他總會怨我的,日子在怨恨之中,也會失了最初的美好。
我也不願成為這份醜陋。」
那你?」裴雁秋喪氣的垂下肩膀,趙榮華莞爾笑道,「別有所求,就不會有所沮喪。」
我可沒你活的通透。」
哪有通透不通透,自小看慣了人眼色,便也會戰戰兢兢迎合別人。
失望多了,也就自然而然不再期望。
回鋪子的時候,已是晌午過後,天氣升了溫,艷陽高照,她將里里外外盤點了一番,預備出前日的訂貨。
趙小姐,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那小廝年紀輕輕,模樣謙卑,將一封書信拿給趙榮華後,便垂首在旁邊等著回話。
信是程雍寫的,邀她去畫舫小坐。
你家公子緣何去了畫舫?」趙榮華收起信來,塞到香囊里。
公子說,要為今日太子殿下賜婚的事情,與小姐解釋。」那小廝有條不紊,說完,又拿出程雍的佩玉,怕她不信似的,「公子說,若是來鋪子裡,怕有損小姐清譽,遂才選了畫舫,清淨人少,便與交談。」
好,我知道了。」
人走後,趙榮華悄悄跟了過去,遠遠看著他回了程家,這才打消疑慮。
她將赴宴穿的華服換下,選了身素淨的衣裳,簡單簪了枚海棠花簪子,便依著信上的畫舫,尋了過去。
畫舫地處繁華,舫內卻是幽靜的。
有婢女上前將她迎了上去,引領著入了舫內,又有人斟茶倒水,將蜜餞果子端到她跟前。
趙榮華抬手挑起帘子,看著岸上熱鬧如常的店鋪林立,人來人往,河中水流潺潺,樂曲聲起,歌女的嗓音宛若天上的行雲,綿軟愁腸,她落了帘子,沒有飲下面前的茶水。Wwω.á⑥Kδω.Cóm等了許久,仍是不見人來,畫舫也依舊停靠在岸邊,沒有離開的跡象。
趙榮華起身,不想再待,然她剛預備掀開門帘的一剎,便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緊接著,容祀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挑,探出頭來。
面上登時一冷,嗤了聲問,「你怎麼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