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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榮淑猛地上前,一把抓住趙榮華的手,淚如雨下,「跑,你快點跑!」
裴雁秋忐忑的看著門外,冷不防被趙榮淑的動作驚了一下,渾身寒毛跟著立了起來,僻靜的廂房外,人影重重,光火不定,腳步聲窸窸窣窣。
裴家的小廝似乎與他們發生了衝突,一陣爭吵過後,有人啪啪啪地敲起門來。
趙榮華穩了下心神,淡定著嗓音問,「是誰?」
趙小姐,屬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接你去行宮相見。」
不是胥策和胥臨的聲音。
趙榮華下意識的看了眼趙榮淑,她正攥著帕子,不只是緊張還是害怕,雙目滾圓的看著門口,呼吸綿密而又劇烈。
我好像不認得你。」
門外的人互相看了眼,前面那個使了個眼色,有人已經去找東西撞門。
屬下在胥大人身邊任職,他現下就在行宮,保護殿下安全。趙小姐快些開門,晚了遲了殿下定會訓責。」
好,你等我換件衣裳。」
外面那人聽了,果真暗自揮了揮手,命那人原地等候。
華兒,不能去,等在行宮的人,一定不是太子,你不要犯傻。」
趙榮淑緊緊拉著她的胳膊,飄忽不定的眼睛惶恐的望著窗外,「廟裡的僧人聽到動靜一定會過來的,別出去,千萬不要。」
淳淳,他們最後大抵不過砸門這一條路,若鬧起來,滿寺的僧人都會聽見,別怕,我們在一塊兒,難不成他們敢硬來?!」
裴雁秋雖說的鎮定,暗地裡卻不由捏了把汗,她自是不敢讓趙榮華看出端倪,兩人緊緊握著彼此的手,像是互相慰藉支撐。
裴家在京城根深蒂固,裴老大人更是做過太子少傅,雖已致仕,然在朝上依舊尊望極重,便是看著裴家的面上,這些人也不敢如何亂來。
前提是,這些人真是容祀派來的。
若他們不是呢,若他們只是打著太子的名號,為了誆騙她出去,轉頭就換了身份,她們又能如何?
趙榮華對趙榮淑那一席話尚有疑慮,情勢危急,她無從細想。
她知道,至少現在他們只是想帶她過去,沒有牽連他人的意思。
若再這般耽擱,外面人生了歹心,會不會遷怒與裴雁秋,她不敢不顧,且裴雁秋與傅鴻懷定了婚期,不日將會成親,如此風波於她名聲有損,思來想去,她沒有別的退路。
雁秋,你在屋裡,不要出聲也不要跟來,別讓那人瞧見你的臉…」
不行!」裴雁秋知道她的意思,乾脆的阻了她接下來的話,「我跟你一起,不分開。」薆荳看書「你不僅要為裴家思量,更得為傅家考慮,況且,你跟過來,於我無用,平添累贅。」她指了指腰間的香囊,裴雁秋會意,卻仍不敢鬆開她的手。
放心,大不了,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淳淳!」
華兒!」
兩人異口同聲喚她,趙榮華瞥了眼趙榮淑,她卻忽然驚慌的低下頭去,兀自抹起眼淚。
大姐姐,你幫了我,袁氏又會怎麼對你,怎麼對大伯?」
趙榮淑呼吸一滯,不待回答,趙榮華又自顧自的說道,「你我姐妹一場,往後,便真的…情誼斷了。」
她頭也沒回,開了門,看見滿院燈火,隨即反手合門,從容地掃了眼面前的侍衛,眼生,根本沒有見過。
趙小姐,請。」
他伸手作揖,兩旁是身穿甲冑的侍衛,個個手持佩劍,肅穆森然。
趙榮華吁了口氣,隨指引一路往寺外走去。
大姐姐騙了她。
雖然趙榮淑極力用情緒來掩蓋緊張,可她自小便深諳看人臉色之道,又怎會沒發現她撒謊時,喜歡死死摳著掌心,連腳尖都在跟著碾地。
趙榮淑說的條理清晰,仿佛情出有因,卻又處處都是破綻。
袁氏若真想殺她,何必找閨閣女子。
容祀想要討好安帝,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笑話,他那個人,自負到以為能掌控一切,豈會因著東宮有了女主人,生出憂慮,以致迫不及待將她轉手送人。
就算厭惡了她,容祀也會堂而皇之的厭棄,斷不會用此等噁心的法子對她。
方才之所以沒有當著裴雁秋的面揭穿,自是為了她的安全。
趙榮淑定然聽從了袁氏的安排,想要用她來對付容祀,或許,還想用她來挑唆容祀與安帝的關係,那麼今夜,在溫泉行宮的人,興許不只有安帝一個。
她挑開車簾,悄悄看了眼隨行的侍衛,他們似乎高度緊張,沿途不斷窺探路況,像是怕有賊人襲擊,更像做賊心虛。
遠遠看見半山腰亮起的燈火,隱約能從密匝的光影里看清行宮的壯闊,連綿數里,伏在山林之中。
下車後,那人開了門,卻沒有跟進去。
趙榮華攥著手指,將藥粉藏在指甲間,每走一步,心臟都像懸在嗓子眼。
燈火幽暗,尤其是被風一吹,那些漆黑的影子像是被人拉長擺動,腳底的聲音也跟著簌簌起來。
她剛抬腳,忽然看到一個人影。
胥策?」
那人聞聲回頭,面無表情地走近,沖她拱手一抱,「趙小姐跟我來。」
他聲音有些怪,趙榮華蹙著眉,邊走邊問,「你風寒了?」
那人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
她警惕地保持了距離,抬頭上下逡巡了「胥策」的身形,越看越不對勁,直到兩人在門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