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若真能如此,於宮中女子而言,是條出路,也是生機。
宓烏在她身後站了許久,從煉藥談到香粉胭脂,從西市鋪子聊到小杏梁俊,最後生拉硬扯到容祀身上。
趙榮華見他說的苦口婆心,便主動給他沏茶,又怕茶水太燙,故而體貼的將自己鍾愛的酸梅湯勻出一碗,撒了一層桂花,「宓先生,先潤潤嗓子。」
她不著急,況且宓烏絮絮叨叨說的都是容祀幼時的事情,生動極具畫面感,權當換個方法了解那人,故而當宓烏眉毛倒豎瞪著她的時候,她溫聲安撫:「宓先生,你喝就好,我都記著你講到哪了,放心,混淆不了。」
宓烏捋了捋銀須,仰脖一口喝光了酸梅湯,橫起胳膊往嘴上一擦,先是將四周環顧了一番,見沒有旁人,便猶豫著小聲道:「容祀生你的氣,說你不想要孩子,有這回事嗎?」
有。」
趙榮華老實地點了點頭,宓烏剛要拍桌子,她又解釋道:「只是不想現下要孩子,往後是想跟他有個孩子的。」
哦?那你是喜歡容祀了?」
宓烏話題轉得快,趙榮華小臉一紅,卻也沒避諱,「他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雖脾氣壞些,可心眼是好的,我想…罷了,跟您說這些作甚,宓先生,你還喝嗎?」
趙榮華捂了捂臉頰,轉過身去佯裝倒酸梅湯。ā陸kSω.℃οm身後那人嘆了口氣,一本正經道:「這種事委實不該由我這個身份來說,可我將他養大,亦父亦母,你沒見他這兩日清減的厲害,腰都瘦了一圈,我心疼。」
那日我想同他解釋,可他胡攪蠻纏,根本聽不進話去。」
是我將他養成了這副脾氣懟天懟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自我接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沒跟任何人服過軟,低過頭,他撤了你的守衛,已經是變相的道歉了。」
他那麼反骨那樣桀驁,迄今為止,你是他唯一柔軟的存在了,我沒見他跟誰像跟你一般有耐心。
我這輩子孤寡一生,卻也知道他看你時候的眼睛,像個痴兒似的。」
宓先生?」
趙榮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宓先生一手捏著香囊的帶子,繞在指間搖來搖去,一手托著下頜,若有所思的回憶往昔。
真是一轉眼,他都要娶親了,趙小姐,你難道真要跟容祀比耐心比狠嗎?
他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你也清楚,這一回你讓讓他,這輩子他都會讓著你。」
這話說到趙榮華心裡,低下頭,默不作聲地捻著墜子,又聽宓烏繼續說道。
往後有了你,我可不管他了,」宓烏笑嘻嘻地眯起眼睛,「他有了人管,便更會不待見我了。」
怎麼會?」趙榮華知道宓烏在容祀心中的分量,「您是他最親的人。」
宓烏咧開嘴,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那麼你呢,趙小姐,你願不願意做他最親的人,在他偏執難拔,暴戾恣睢的時候,勸他一句,拉他一把。
在他覺得被全天下都厭惡的時候,你還是在原地等他,趙小姐,你願意嗎?」
趙榮華一怔,莫名覺得這問題有些沉重。
就像她迴避跟容祀要孩子,其實問題的根源一致。
容祀那陰晴不定的性情和脾氣。
宓先生,我會一直陪著他,不管他是容祀,還是容忌,或者他還會變成其他什麼…」
應該是不會了。」
宓烏咳了聲,篤定地說道,「師姐也說過,他這病情只要別亂干預,是會自行往好的方向恢復。容忌也不會再出現了,或者說,他就是容忌,也是容祀,這都是他自己的本性而已,只是他無法做到糅合,無法不牴觸不排斥自己潛意識裡的懦弱。」
我之所以不要孩子,也是怕他生病,對孩子不好…」
……
所以,她是覺得我不正常,不配要孩子?」
容祀橫起腿來,往桌上一搭,兩手枕在腦下,疲倦極了。
瞧瞧,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你怎麼就不反思一下自己,改改你的脾氣,適當時候壓制一下肆意妄為的天性。
當然,不只是在這件事上,在朝堂也是,別動不動就占用我那幾口大缸,都換了幾回了,屢禁不止。」
小氣。」
容祀呷了口茶,嗓子眼有些干。
宓先生,做一個正常人很難嗎?」
對你來說,的確有點難。」
宓烏如是答他,容祀嗤笑,「狂悖。」
天底下還有誰比我聰明,比我學東西快,不就是做一個正常人,我豈會學不來,你簡直是侮辱你自己。」
宓烏咽了咽嗓子,艱難問道:「你想做甚?」
明日我就去找她,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去找她。」
那是裝,不是真的正常人,裝的能算?」
怎麼不算,用了心思裝,比實打實的正常人還要正常,還不是因為我在意她。」
呵,自己的人,除了溺愛,也沒別的手段了。
他清修了幾日,簡直要了命。
明明眼不見,夢裡卻夜夜相逢,她每回來,穿的衣裳都極少極薄,輕輕一扯就破,兩人正到興起時,偏又吃不進肚中,如此反覆,委實害人。
他想明白了,就低一回頭,只這一回。
到時見了面,二話不說便將她抱起來,狠狠折磨一番,也算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