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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還是趙家?」
程雍的血液兀的一頓,這一反應沒能逃過母親的縝密觀察,她亦跟著緊張起來。
兒,不會是趙家吧?」
話音剛落,便見程雍的臉微不可查的紅了幾分,「母親!」
陸氏握著帕子,往後靠在軟枕上,程雍不明白她緣何這番表情。
忽聽她嘆了口氣,不輕不重地解釋:「母親還以為我兒如何清高,不想也是個惑於面容的,那姑娘長得出眾,今日去的貴女,無一能趕得上她俊俏。」
程雍不禁又想起兩人對視的情形,那雙眼睛,似能勾魂一般。
母親不是個勢力的人,若日後要娶的只是這麼一個姑娘,或者她家境差些都無妨,母親歡喜,可我兒不知這位姑娘身後的家族,有多讓人頭疼。」
趙老大人亡故後,趙家便由李氏做主,趙家大郎和二郎平庸無為,好容易趙家三郎有出息,入仕後卻被李氏和整個趙家人吸血一般纏上,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可憐了趙家三郎,若不是那一家子…
罷了,不提趙家三郎,便說這位趙家嫡小姐,生的真真是花容月貌,可惜被養在李氏膝下,雖不是男子能為趙家博取功名,可她那張臉,不知引去多少世家子的垂涎,李氏指望她能高嫁,如此才好攀附。
我兒,母親真是想想都覺得頭疼,你可…」
程雍那一點點的悸動,隨著母親抽絲剝繭般的解釋,漸漸冷凝下來。
與他而言,每日裡要做的事情許多,讀書習字,與祖父父親分析朝局戰事,每每閒下來,都只想一頭倒在床上,若非刻意,根本無暇沉浸在□□之中。
他循規蹈矩,勤勉自知,人生也如規劃的一般,朝著該有的方向發展。
第二次看見她,便有些令人回味咋舌了。
被譽為驕子的姚鴻,竟然不知避諱地約她踏春同行,堪堪被賞景的程雍迎面碰上。
姚鴻儒雅清貴,家世顯赫,內里卻是個清高桀驁的主兒,大抵是與家中勢力有關,骨子裡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慢。
程家與姚家有過交情,不算深,但足以讓程雍了解姚鴻。
在程雍看來,姚鴻不該選趙榮華。
遇上的時候,程雍客氣禮貌,自覺沒有失禮之處,等人與他交錯開走遠,他才發現,自己有些過於在意。
顯然,那女子已經將他忘得一乾二淨,看那迷茫的眼神,竟像是頭一遭碰面。
心底的那一絲自尊,讓程雍有些不自在。
後來姚鴻起兵被誅,唏噓聲中,多少跟姚家有關係的都受到重創,趙家也不例外,依靠姚家得來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易碎難握。
程雍也曾從旁觀者的角度觀望,後來發現,趙家那位祖母,真是個鐵腕人物,在姚家敗後,竟又帶著孫女如無事人一般,赴各種宴席。
其心,著實可憎。
風吹起,廊下的燈籠搖曳著身姿,將跪在階下的女子映照的更加婀娜纖弱。
程雍想,不該過去。
可轉念又想,她也是個無辜的女子。
深夜被袁氏罰跪,不過是同太子置氣,用來給他下馬威的犧牲品,如此掂量,他的腳步便先於腦子,走到了趙榮華身後。
也不是沒有警覺心,只是這樣的夜,這樣的人,容易失控。
香氣撩人,房間靜謐。
不願與旁人說的齟齬就在眼前,凝脂般的皮膚,觸手升溫,滑的好似牛乳一般。
他親吻著她的耳垂,面頰,像是最虔誠的信徒。
後來他也曾想,如果太子沒有被袁氏激將,沒有過去,是不是兩人真的就能執手終生。
數度思忖卻不得答案的程雍,乘船南下。
兩岸是綿延不絕的亭台樓閣,秦樓楚館,倚欄輕笑的姑娘穿著最薄軟的衣裳,柳條般的細腰懸懸欲墜,青絲成髻,映著那含笑相迎的面孔。
程雍執扇而坐,抬眼便瞧見對面沖他嬌柔婉笑的女子。
一顆橘瓣進嘴,他收回視線,身旁偎著個姿容艷麗的姑娘,素手握著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盈盈一笑,聲音柔媚。
公子又想救哪個妹妹出水火?」
程雍低眉,咽下那橘瓣,摸著扇面慢條斯理道:「佳人如許,笑靨叢生,焉知是水火而非銷金窟。
有人沉迷於此,有人盼望逃離,巧紅姑娘以己之思度她人之念,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被喚作巧紅的女子嫣然一笑,水蛇般往他身上拱了拱,「程公子慣會打趣,那花錢的爺兒若都能跟您似的,又俊又斯文,誰還稀去做清白姑娘?
可您又不是不知道,去秦樓楚館混的公子哥,多半都是些酒囊飯袋,皮相難看之徒,若不是為了維持生計,誰願意用身子換銀子。」
程雍不語,巧紅又剝了橘瓣往他嘴裡塞,甜軟的身體緊緊挨著。
一年前程雍把她從樓里救出來,原以為是個恩客,少不得要養在外頭做個外室,卻沒想到,這位公子潔身自好,非但沒碰過她一回,還順手救了不少姑娘出水火。
她們如今都安置在程府小院,有人善舞,有人嗓音兒極妙,還有會下棋繡花的,倒是給程夫人解悶的好法。
程夫人不似外頭府里那些貴眷,不會用所謂的尊卑來羞辱她們。
程公子偶有南下北上,每回都會挑兩個姑娘陪同,起初她們以為會在遊船中行歡好之事,後來發現不然,程公子帶著她們,也全然為了不那麼孤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