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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祀嗤了聲,背著身子冷言冷語的悶道,「孤不餓。」
門咔噠一聲,合上後,腳步聲慢慢朝著軟塌傳來。
容祀扭頭,緊蹙的眉登時擰了又擰,看見來人後,沒好氣的嘲道,「滾,小心孤欺負你!」
想了想,又覺得沒有氣勢,遂翻身坐起來,挺拔著身子惡狠狠地睨著來人。
殿下,是我錯了。」趙榮華倒也沒有矯情,端著湯羹放到床頭小几上,福了福身,又道,「您罵回來,我絕不還口。」
容祀乜眼笑了笑,譏嘲著抱起胳膊,「你臉多大,配得上孤去計較。」
多謝殿下寬厚仁慈,」趙榮華將懷裡的泥娃娃放到碗邊,容祀偷覷了眼,又欲蓋彌彰的咳了聲,聽到那人柔聲說道,「今日雁秋怕我在院裡待得苦悶,便拉我去看匠工捏泥人,故而回來晚了,進門您又是一副吃人的模樣,我…我就以為是你…」
她沒再說下去,容祀看著那隻泥娃娃,不知怎的,火氣竟然慢慢弱了許多。
就像兜頭淋了一捧雨,澆的只剩零星的火苗子。
孤只會在榻上吃人!」
趙榮華小臉一熱,下意識地往後站了一步。
來之前她就知道會發生什麼,可對著容祀,總是難以做到面不改色。
他扭頭拿起泥娃娃,舉到眼前看了片刻,蹙眉咦道,「眼熟。」
趙榮華忙道,「像不像殿下?」
容祀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搖頭,「孤要比他好看。」
趙榮華暗道:大約是哄好了。
那殿下你先吃粥,我回去…」
想得美。」容祀把泥娃娃擺到床頭,轉身張開嘴巴,眼睛瞟向小几,「餵孤。」
他真是餓得不輕,幾乎就是前胸貼著後背,全靠一口悶氣吊著。
趙榮華端起碗,攪涼了之後,又遞到他嘴邊,容祀含下勺子,眼睛卻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的腮頰,趙榮華餵完便垂下睫毛,不去跟他回懟。
那眼睛火熱,熱的能把人燒著了似的。
孤是真喜歡你,知不知道?」
趙榮華抬了下眸,點頭,「受寵若驚。」
容祀哼了聲,拉過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不相信?」
信。」
趙榮華自小就知道這副皮相有多招人喜歡,若不然李氏也不會給她華衣美服,帶她坐席斡旋。
李氏說過,天底下的男子,大都逃不過她的皮相誘/惑。
容祀也是一樣,眼下喜歡這張臉,喜歡這身體帶給他的愉悅感。
他所謂的喜歡,是他喜歡的喜歡,不是趙榮華想要的喜歡。
打開看看。」
精緻的雕花紫檀箱匣,蓋著鎖片,上面插著銅製鑰匙。
捧到手裡,聽聲音像是珠釵首飾。
上回問他要了玉扳指,想必容祀知曉她需要什麼,趙榮華心中一喜,忙感激地福了福身,真心實意地謝道,「多謝殿□□恤,奴婢回去日日給您燒香。」
不是咒孤早死?」
容祀忽然問了句,問完又覺得沒趣,翻了翻眼皮,「快打開。」
想像有多驚喜,打開就有多失望。
那紫檀匣中,並非她所臆想的珠釵美飾,而是一堆令人匪夷所思的舊物。
她撿起一枚早就沒了味道的香囊,捏在指間,「殿下,這是?」
孤戴過的。」很是得意的模樣。
那這個又是?」銀灰色穗子,幾處流蘇纏在一起,灰撲撲的不甚惹人喜歡。
孤的劍穗子。」
荷包,孤帶了一年多。」
革帶,那會兒孤比現在瘦。」
…
趙榮華想不通,容祀為什麼要搬來這麼一匣子舊物送給自己,明明上回很是闊綽的信手賞了一枚玉扳指,怎的這回,如此小氣?
她心中難免失落,礙著容祀身份,沒有多問。
若說旁的都能理解,那壓箱底的這件絲帛寢衣,又是何意?
趙榮華面色難堪,卻見容祀從匣中拾起那件薄薄的寢衣,嘆了口氣,道,「這可是孤最最貼身的東西了。」
自趙家倒台後,他清楚當初扣下姚鴻聘禮的幕後黑手,也知道趙榮華不過是被推出來擋刀擋劍的,既是如此,那從前在宮中的百般刁難,好似的確有那麼一點不憐香惜玉。
宓烏都說了,她不是不喜歡他,是不敢喜歡他。
誰會喜歡一個動輒要殺死自己的人?
比起尋找周昉的畫本,搜羅這些舊物更要費些心力。
容祀見她神情凝重,不禁暗暗嘖道:必是感動的無以復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趙榮華扭過頭,頗是複雜的投去目光:他到底想作甚?!
後來兩人便去了榻上,依著容祀的急迫,匆匆去了衣裳,著急的進去後,又難得顧及趙榮華的感受,自以為的停了停。
他從床頭抓住那件舊寢衣,罩住趙榮華,看她小小的身體在寬敞的衣裳里晃動,容祀心中更是激/動。
將她抱到手上,照著臨時學的樣式教她主動。
眼睜睜看著那人緋紅了腮頰,唇上沾了露珠一般,汗津津地依附自己。
床頭的泥娃娃,他特意轉了頭,做的時候就對著娃娃的臉,起初覺得不像,後來便在迷濛的汗水中,越來越覺得那是自己。
罷了,念在她出去看熱鬧也想著自己的份上,他還有什麼好跟她去計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