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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雍寫完,便對著滿紙筆墨發起呆來。
直到小廝匆忙來報,「公子,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程雍一愣,正欲起身相迎,卻見小廝身後有一身姿修長,氣宇軒昂的男子,一撩衣袍,抬腳跨進門來。
正是容祀。
殿下?」
程雍尚有些錯愕,容祀已經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笑道,「瘦了,也黑了許多。」
離京前,程雍溫潤斯文,皮膚白淨,現在卻好像渡了一層橘光,眼底是難以遮掩的疲憊,整個人精瘦不少。
梁州的事情有你主理,孤很放心,如今忙得差不多,也該將權柄交給可信之人,孤還是離不開你,不光是你,還有梁俊,傅鴻懷,你們都是孤的左膀右臂。
傅裴婚事過後,便回到太府寺吧。」
太府寺主管財政錢帛,交到任何一個人手中,都不如交給程雍能讓容祀安心。
是。」
程雍低頭,看見容祀咦了聲,接著闊步走到書案前。
他懊惱了一下,容祀已經拿起泥娃娃,細細打量起來。
有些眼熟…」容祀沖他笑笑,隨即又擰著眉頭苦思冥想起來,這黛眉如煙,明眸似水,殷紅的唇好像在哪見過?
是你心上人?」
程雍瞪大了眼睛,容祀一副你用解釋,我都知曉的樣子,忽然,他攥拳一動,「孤想起來了!」
這不是就是那個意圖勾/引自己的賤婢?
那日還對自己投懷送抱,極盡謙卑,怎麼轉眼就成了程雍心上人?
容祀有些同情程雍,甚至覺得他雖詩書滿腹,識人卻是無能的,還是浮於表面,過於看重長相。
這種心機深沉的女子,豈是程雍能掌控的。
可程雍拖到這把年紀還不相看,莫非是真的喜歡這女子,若不然,依著程家的權勢,媒婆早就踏破了門檻。
嘖嘖,石榴裙下英雄難過。
能同他一樣隱忍克制的男子,少之又少。
他心下瞭然,放了泥娃娃,轉手撿起案上的紙來。
魚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還是他拆了人家,不過數月,竟能讓程雍生出此番感慨,著實用了心了。
你真喜歡她?」
程雍還穿著寢衣,藏在袖中的手因為緊張而攥成拳頭,他沒應聲,亦不知容祀為何說出這番話來。
若說是羞辱,容祀那人不屑於此,可除了羞辱,又還能是什麼。
程雍低下頭,隱隱生出一絲無力感。
容祀見狀,不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若真是喜歡,孤也沒甚好說的。」
程雍抬頭,撞見容祀若有所思的眉眼,他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屏住。
容祀又道,「這種女子,還是要早些娶進家門,省的在外生出事端。」
程雍徹底呆了,他張了張嘴,容祀卻擺擺手,示意他聽自己說完。
今日你若點頭,待傅鴻懷大婚之日,孤為你做主,給你們兩個賜婚,可好?」
他不是沒跟容祀求過,可結果是什麼,容祀當著他的面帶走了趙榮華,以極其強硬的姿態告訴自己,人是他的!
所以現在,太子是想說什麼?
程雍快要窒息了,胸腔中的空氣一點點被焦躁擠走,連喉間也變得乾澀粗啞起來,他晃了下身子,見對面那人薄唇輕抿,桃花眼中儘是打量,不似玩笑的模樣。
難道,果真厭棄了她,還是因為太子妃的家族,容不下趙榮華的存在。
不管是什麼,程雍還是點頭了。wWω.aбkδW.cóM見狀,容祀滿意的笑笑,將紙放下後,又摩挲著泥娃娃的頭髮,輕聲說道,「你倆可真是不知避嫌,上回孤也見過你的泥像,不過沒有上色…」
在哪?」程雍一急,說話沒了分寸。
容祀不以為意,「你心上人手中。」
裴雁秋婚前幾日,邀了趙榮華上門同住,兩人情同親姐妹,自然說了不少閨房話。
日子越近,事情越是繁瑣,還有一日大婚,府中人人腳不沾地,忙的暈頭轉向。
裴雁秋卻拉著趙榮華,悠閒的躲在房中研究髮飾。
婢女過來傳話,說是太子妃來了,裴雁秋臉上很是難看。
我大喜的日子,她還偏偏過來給我添堵,也不知是不是誠心的。」
雖說不願,裴雁秋卻將兩人看過的話本子,一股腦收進櫃中,不情不願地掃了眼門外,又道,「前幾日史夫人帶著史瑩上門,驚得我爹我娘下巴頜都要掉下來了,多少年沒走動過了,誰知道他們安得什麼心思,煩人!」
自是為了祝你姻緣美滿,別多想了,你簪子斜了,頭靠過來,我幫你扶正。」
趙榮華招招手,裴雁秋如是湊過去,眼睛一眨,「我可聽說了,下雨那日史瑩進宮,衣裳都脫淨了,太子指頭都沒碰她。」
雁秋~」
趙榮華拍她伸出的小指,裴雁秋吐了吐舌。
你從哪聽得,旁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她出宮的時候,浩浩蕩蕩跟了十幾箱匣的恩賞。」
宮裡總有熟人,再說,出了這些事,哪裡能藏得住。
還有,那些恩賞哪裡是給她的,分明是賞給史家的。」
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對看了一眼,史瑩已經提著裙子走到門口。
圓嘟嘟的小臉掛著憨厚的笑,她出了一身汗,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進門就甜甜喊了兩聲,「裴姐姐,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