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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的路程,很快便到了宋府門前。
宋吟早就等在門口,甫一看見馬車駛來,便趕忙過去迎接。
趙榮華一下車,便看見舅舅舅母相攜而站,遠遠看了她一眼,便低頭悄悄抹了眼淚。
她走上前,福了福身。
還沒開口,便被舅母握住了手。
上回見你,還是個小姑娘,一眨眼,都長得亭亭玉立了。」
她握著趙榮華的手,像是看不夠似的,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許多遍。
舅舅嘆了口氣,見她乖巧端莊,又生的花容月貌,不禁想起自己的妹妹。
當年宋文瑤是家裡的掌上明珠,她生性靈動,又活潑善言,很得長輩喜歡。
只是後來服毒自盡,這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的困惑。
回來看看也好,以後也不知道…」
他欲言又止,想了想,終是沒說後半句。
舅舅,舅母,這些年勞你們費心,為母親添燈加油。外甥女不孝,不能侍奉母親牌位,我有愧與她,有愧於你們二位。」
趙榮華又行了一禮。
容祀挑起帘子,見此情景不由嗤了聲。
淳淳,這哪是你的錯,你那獨斷專行的祖母,最最不通情理,她不讓你見我們也就罷了,竟然連你母親也不讓祭拜。
這心是得有多狠多硬,哎…」
舅母給她抿了抿頭髮,言語已經儘量克制,但對李氏的不滿還是顯露無疑。
提她作甚,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罷了。」
舅舅肅聲不悅,轉頭又看著趙榮華的臉,感慨道,「當初你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遇到了你爹。原本你外祖父是不同意的,門不當戶不對,日後你娘定會受苦。
只是英韶對你娘極好,你娘又是個脾氣拗的,你外祖父沒有法子,便成全了兩人。
誰道,他們二人竟然會…」
好了好了,還說我呢,大清早的給淳淳心裡插刀。」舅母親昵的挎著她的胳膊,像待女兒一樣親和,「淳淳議親了嗎?」
臨安離京城遠,她的事情想必他們還不知道。
那種事,也只能當做京城權貴茶餘飯後的談資,斷不會蔓延到江南小城。
尚未議親。」
她如實回答。
容祀覺得自己耳力極佳,只聽了這句話,便立時挑了帘子,目光灼灼的望向那人。
也好,淳淳這樣的姑娘,自是不愁前程。李氏那個人,攀高踩低,便是要找,定也是奔著錢和權去的。」舅母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舅母替你操心,去年你二哥哥娶了媳婦,那家還有個讀書的兄長,樣貌性情都是好的,正是相看的時候,等開了春,舅母帶你過去看看。」
容祀五指收攏,漆眸驟然轉深。
他覺得,他對這家人的印象非常不好。
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趙家的事,他宋家還想操持,簡直是母雞孵小鴨--多管閒事。
他收回手來,一腳踹翻了花盆。
聽到咣當聲,趙榮華這才記起車上有人。
她同舅舅舅母說了一番,便趕忙回到車下。
殿下,您要來嗎?」
車內鴉雀無聲。
趙榮華踮起腳,伸手去打簾,忽然被容祀一把抓住手指。
她嚇得低呼一聲,又怕被人發現,只得僵著身子由他握著。
要記得,孤昨夜與你說的話,若是讓孤發現你同別的男人有染…」
奴婢記得了。」
趙榮華往外拽手,容祀卻不放開。
他往前趴在車窗上,拉著她的小手放在唇邊,一一啄著她的粉嫩指甲,最後翻過來掌心,用食指摳了摳,勾畫出一個一個的圓圈。
孤在車上等你。」
趙榮華粉腮滑膩如脂,容祀半跪起來,親了親她的眼尾,「去吧。」
如臨大赦。
容祀看著她忽然輕快的腳步,心裡頭的烏雲又籠了一層,黑壓壓的,就要達到極限了。
宋家祖墳跟宋府離得不算太遠,繞過兩條寬窄巷,在林間。
還未走近看護的宅子,便聽到裡頭傳來打雜聲和慘叫聲。ā陸kSω.℃οm宋吟最先反應過來,先行跑了過去,旋即舅舅也闊步上前,沒過片刻,便聽到故意拉長的嘲諷聲。
宋三公子終於來了,我都等你許久了,東西也快砸完了。」
趙榮華走過去,便看見宅院門口擺著一張太師椅,一個長相刻薄的中年男子盤腿坐在上頭,他穿著厚厚的氅衣,手中端著暖手爐,腳上瞪著鹿皮靴子。
抬眼隨意的掃了一圈,目光落在趙榮華身上。
這美人長得可真是標緻吶。」
他起身,目不轉睛的盯著趙榮華。
宋吟將她擋在身後,「你今日打雜我宋家宅院,已然觸犯朝廷律例,你真當臨安城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我都說了多少遍,我袁建就是臨安城的王法!」
你!」宋吟被氣得說不出話。
袁建在臨安城盤桓十幾年,手底下更是有著多家賭坊妓/院,沾過的人命沒法細數,可就是沒有人敢動他。
連縣令也不敢管。
都說他上頭有人,還是宮裡的貴人。
若不然宋家也不會被他們數番挑釁不與還擊。
還有啊,上回讓你們讓出宅子,你們就是不讓,非要打著守墓的名號在這跟我作對。